“在夜之女神的衬托下,真是圣洁美好。”乌利尔轻叹一声,颓废的眼神中却带着未明的复杂:“可是,谁又能知道,如此圣洁的神殿内,深处却是……”
乌利尔吐出一口烟圈。
烟雾在正前方的黑夜中慢慢弥散。
当烟雾弥散之时,乌利尔突然看到十数米外的一栋建筑,亮起了煤气灯的微光。
透过打开的窗户,以及微光的照耀,他看到了一个抱着膝盖哭泣的女人。
之前空气中丝丝渺渺的哭声,正是从她那边传来的。
作为邻居,乌利尔自然认识这个哭泣的女人,他甚至知道对方是为什么哭。
因为,她的新婚丈夫是一个烂赌鬼。
看看她那家徒四壁的新房就知道了,她的丈夫几乎已经将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如果其赌鬼丈夫还打算继续变卖,那唯一能卖的,大概就只有她自己了。
她的哭泣,不仅仅是恨嫁的丈夫失格,也是在为自己那茫茫前程而悲伤。
“能哭,就说明她的丈夫不在家。这么晚还不在家,唯一的去处就只有赌场了……今晚的输赢,或许就决定了她的未来。”乌利尔摇摇头,不忍看下去。
都是苦命之人,就连他自己,也是如此。他除了怜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他的目光,从领居家的灯光移开,再一次看向了那在夜色下也依旧璀璨无比的光辉教堂。
不知什么时候,一阵薄薄的雾气降临,笼罩住教堂。
远远看去,这层薄雾,就像是……吐出来的烟。
想到这,乌利尔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烟草和赌博,任何生活在这里的人都知道,它们是堕入黑暗的源泉,是万恶的根源。
哪怕是光辉教会,也是如此宣传的。
可只要稍微有点社会地位,就会知道烟草和赌博,其实是黎明城的两大隐形支柱产业。而他们背后的大东家,就是……光辉教会。
在黎明城,哦,不止,在整个大斯曼帝国,光辉教会都是这般光伟正的形象,可谁又知道,如此光明的背后却是一片藏污纳垢。
“宗教、教会,背后都是如此肮脏吗?”乌利尔低声念叨了一句,倏地,他愣了一下:“我为什么要说‘都’?”
就在乌利尔疑惑自问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两道的画面。
一边是代表苍天的教堂,同样也是权贵阶级的靠山。
另一边则是穷苦的人民,以及倾听苦难的虔诚教士。
两道画面,不断的在乌利尔的脑海里变幻着……那困于幽梦之海的记忆,伴随着一阵阵强烈的音乐,冲进了他的脑海。
他想起来了。
在梦里,他看到了另一个宗教的肆虐。
在梦里,他闻到了被火焰掩盖的血腥味。
在梦里,他听到了教士用生命演绎的悲歌……
虽然那是另一个宗教,但他展现的种种,却和大斯曼帝国的光辉教会无有分别。
就连“纯洁的教士”、“死亡的信徒”,都能在光辉教会里找到对应之人……甚至,乌利尔自己就认识这样的人。
而那人,就是他的搭档。
只是他的搭档并非拿了教士的剧本,而是走了被权贵欺压而死的信徒老路。
“为什么我会梦到这些……是你吗?”
“这是你演绎给我的音乐吗?”
“你是在让我放下,还是说,让我如那教士一般,燃烧最后的疯狂?”
乌利尔闭上眼,在阳台上沉静了很久。
直到烟草燃尽到了指尖,微微的灼烫,才让他的心神回归;他沉吟片刻,轻轻弹掉手上的烟灰,转身回到了屋内。
如今还是半夜,按理说,他该上床睡觉。但此时此刻,他一点都不想睡,他不自觉的走到了床边的钢琴边。
自从来到这里后,他没有再打开过钢琴。
琴架上都落了灰尘。
乌利尔沉默半晌,坐在了凳子上,打开琴盖。
这么久了,那丧失的弹奏欲,重新燃起。他想要将梦中的那场演绎,复刻下来。
不管这是不是“他”的提醒,乌利尔都想要记住,并藏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