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得鹿无精打采,“告诉你又能如何?你得罪得起野良,还是崔半晟?”
蒋沉尴尬地咬了咬下唇,“我人微言轻,的确谁也得罪不起,但你和我既然联手,就是……就是盟友!理该相互救助,我怎么会连这点江湖义气都没有?”
孟得鹿只是摇头,“天下没有不散的盟友,我对你没有那么重要,没了我,你想在平康坊中换个线人也不是难事,眼下,你离脱籍只差一步之遥,我又何必连累你?”
“你……”
蒋沉喉结颤动,口中泛上一股清苦,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微微涨红。
“我自然不缺你一个线人,只是……明明是我先连累你身陷险境的,我既然欠下了你的人情,就想要趁早还净,这样,等你我将来各自达到目的,一拍两散时,我也好无债一身轻,安心和你相忘于江湖,免得被你念叨一辈子,时时耳根发烫,天天打喷嚏!”
说完这番话,他不敢再看孟得鹿的双眼,逃似的抽身离开,又对街角的丐六子耳提面命,让他这几日务必警惕,有事一定要速速去县廨通知自己。
野良留下的喜轿正挡在蕉芸轩大门口,两名鬼市喽啰从早到晚一前一后坐在轿杠上,一旦有贵宾登门,他们便比店内的小厮还卖力气,殷勤招呼,跑前跑后。
平康坊内很快传遍风言风语,达官显贵们既不愿意招惹鬼市,也不愿意得罪崔府,纷纷避之不及,不出三日,蕉芸轩便已门可罗雀,不光把漫香气得犯了头风,姐妹们的抱怨声更是不绝于耳,嘲讽着孟得鹿只顾着自己,罔顾店中的安危和众姐妹的生计。
神思像误扑了蜘蛛网的小虫一样乱扑腾着,孟得鹿出神间又想起野良登门时的穿着:粗麻便服配布鞋,腰间扎了一条硬皮宽腰带,这样的装束行走在鲲鹏堂乃至鬼市中倒说得过去,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街上便显得过于随意了……
猛然间,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第一次在鬼市见到野良时,他好像就是这身打扮,也许,他是刻意穿着初见时的衣服来见我的,因为他心底里想向我暗示一个信息——他依然记得当初我和他结盟的约定,并且,他希望我也记得!可是……他这么做,又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有了这番猜想,孟得鹿更是心烦意乱,便趁着夜色悄悄改换了一身男装,摸出后门,一路溜进鬼市的无醉酒馆。
她掏出野良送的那截短木刀柄,独眼老汉瞥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不消半刻,老汉又引着野良来到了酒馆。
孟得鹿扬手便将那短木刀柄迎着野良的脸扔去,破口大骂:“野良!我原以为你盗亦有道,还算条英雄好汉,想不到你却欺软怕硬,欺凌妇孺,算我看走了眼!”
野良抬手捏住飞来的刀柄,面无愠色。
“小娘子深更半夜来就是为了还我这个?还是为了骂我出出气?好,东西我收到了,骂声我也听到了,小娘子别气坏了花容,不然上轿就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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