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在阴暗的刑房中闷得太久了,孟得鹿觉得今日的骄阳格外刺目,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了泪滴,轻轻地问野良:“那位钟侍郎……是你请来的吧?”
野良自嘲,“我一个亡命之徒,哪里配认得什么朝廷官员。”
孟得鹿轻声分析,“人人都说鬼市无法无天,连官府都拿你们无可奈何,但天子脚下,哪能当真容下什么‘法外之地’?鬼市能常年平安无事,真正的原因一定是像钱县令方才所说的,是靠替朝中大员代办见不得光的事,才能得到他们的多方庇护,所以那位钟侍郎也一定是得了你的暗中通风报信,生怕牵扯出自己的秘密,才匆忙赶来解围的吧。”
野良一笑,不置可否。
孟得鹿又试探地问:“鬼市里掌握着地官侍郎钟苑东的把柄,难道……就没有春官侍郎崔国南的吗?”
野良浅灰色的眸子中射出两道闪电似的凶光,吓得孟得鹿连忙找补。
“对不起,你有你的江湖规矩,我不该多问,只是我在平康坊中听说钟侍郎和崔侍郎不睦已久,今日的事恐怕只是个开端,你既然已经被卷入其中,日后便要多加小心,免得成为他们朝堂党争的牺牲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孟得鹿三言两语却点中了野良近日里心头的一大疑团:
往年,崔府也经常通过鬼市去办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但近半年来,崔府突然切断了和鬼市的联系,更在暗中逐渐抹掉与鬼市勾连的一切痕迹,他一时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崔家,也猜不透崔家反常之举背后的隐情,所以,他之前才想把孟得鹿嫁入崔府,让她帮自己暗中探查真相……
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孟得鹿,忙收敛了凶相,“多谢提醒,我自会小心……”
孟得鹿欠身还礼,“哪里,应该是我多谢英雄舍身入狱搭救。”
“我不配被称为英雄,也没有救美之心,只是如今朝堂上酷吏当道,那崔半晟便是头一个心狠手毒的,我是怕你在狱中扛不住威逼利诱,胡乱诬陷我,才想着要赶紧把你捞出来……”
手下已将马牵来,野良翻身而上,又笑眯眯地打量着孟得鹿,“不过,娘子倒是堪称绝美,只是美人感恩,只凭口头报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