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盼早将孟得鹿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毫不避讳地将脚探出袍底,露出了符合自己身份的精致鞋袜。
“你说过,‘人的妆容是一本账,所有的亏心事都写在里面’,本相想,贫苦之人总会尽可能地把钱财花在容易向别人炫耀的地方,不会在鞋袜这种别人难以注意到的地方破费,但富贵之人假装低调,却往往会忘记更换鞋袜,我之前若不特意换上破旧的鞋袜,又怎么能瞒得过你这双眼睛呢?”
孟得鹿暗抽一口冷气,由衷恭维道:“盼相心思缜密,算无遗策,民女这点小伎俩在
盼相眼中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聪明而已……”
令狐盼摇头笑道:“要说心思缜密,点水不漏,本相在你面前可自愧不如啊,如果不是初次召你进宫后,本相便暗中派人调查了你的底细,只怕本相还真会以为你只是平康坊里的一名区区舞伎,孟得鹿,不……现在应该叫你钟望鱼了!”
孟得鹿只得连连叩首,“盼相明察秋毫,民女不敢辩驳,甘愿认罪……”
令狐盼随手翻弄着桌上的血书,“你自己不敢辩驳,但替你辩驳的人可多了,他们若不说,本相还不知道你为长安城做了这么多大事,不但帮助县廨屡破奇案,更协助官府清剿了‘极梦之舞’和‘炽凤枢’……看起来,倒也值得将功折罪……”
令狐盼话音刚落,一名监察御史上前开言。
“盼相,钟望鱼虽然有功,但她身为平康坊舞伎,与众多朝堂官员来往密切,只怕没有人能证明她没有利用自己所结识的官员为其父徇私开脱,倘若如此,她便是其父钟植的共谋,罪不可恕!”
令狐盼却悠悠道:“本相可以替她证明!最初得知她是钟植的女儿时,我也曾经怀疑过她,但后来她多次入宫,丝毫没有流露出想要结交宫中贵人和利用宫中的关系为父亲铺垫后路的意图,甚至,在本相有意招纳她为宫外秘使时,她也一再推辞,主动远离官场是非,足见她心底坦荡,绝没有与她父亲同流合污!”
令狐盼此言一出,众人心悦诚服,再不争辩!
以往,大理寺狱中日日都回荡着喊冤声和惨叫声,唯有今日却谈笑声不绝于耳,崔国南和钟苑东这对夙敌隔着牢房相望,各自回首一生,不由百般感慨!
“钟植啊,钟植,咱们俩斗了一辈子,最后竟都落了个身陷囹圄,以你我二人之罪,只怕要在黄泉路上相互作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