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魏军游骑在将劫掠到的物资带回营中的时候,自然也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一场征战下来,结果最令人期待的入城搜掠战利品的机会却被剥夺了,将士们心情如何可想而知,此时见到了有利可图,那自然是踊跃出击。
城中百姓们也不是傻子,虽然见不到出城之人尽遭屠戮的惨状,但也察觉到了绕城巡察的魏军游骑越来越多,心中惊惧又生,自然不敢再随便出城。
但就算他们不出城,之前出城的那些人将魏军游骑激发出来的凶性和贪欲却并不会就此平灭下来。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一些后续闻讯赶来的游骑见到别人收获颇丰而自己却颗粒无收,心情自然不能平顺。
这样的人越聚越多,胆气也渐渐的壮了起来,于是在傍晚时分,有上千名魏军将士聚集起来直冲成都城西南面的小城车官城。由于双方上层已经在洽谈受降盟约事宜,再加上车官小城本就守军不多,不加防备之下,很轻易的就被攻入城中。
这些西魏将士如饿狼一般,入城之后便大肆劫掠一通,然后便用战马驮运着战利品快速离开此城,留下满城哀号的民众和满目疮痍的现场。
大营中,尉迟迥是过了两个多时辰后、夜色已经极深,成都城中遣使来问才得知竟然发生了此事。
他心中自是大为恼怒,当即便喝令要将此事严查到底,不只是要给对方一个交代,更是要严惩敢于违抗他命令的将士。
此事参与者众,而且那些参与攻城掳掠的将士也没有刻意隐瞒,直接将掳掠到的财货都带回了大营,一番调查很快便水落石出。
很快一名三十多岁的将领被扭送进了大帐之中,便是此番率部擅自进攻小城的魏军将领,开府元珍部下的仪同三司,名为长孙兕。
长孙氏作为北魏第一勋族,其族人子弟多参宿卫。孝武帝西奔的时候,上党王长孙稚也率族人同行,因此长安六坊禁军中也多长孙氏族人子弟。
眼前这长孙兕便是长孙稚的孙子、长孙子裕之子,同样是作为禁卫将领被编入此番伐蜀大军之中。
尉迟迥见到这罪魁祸首,心情也是恼怒不已,戟指匍匐在地的长孙兕怒声道:“你可知我军令?视我法刀如无物,该当何罪?”
长孙兕这会儿耷拉着脑袋,也没有了下午率众攻城掳掠时的勇猛,只是垂首涩声说道:“末将自知罪大,但大军久驻于此,将士体魄劳顿、心志饥渴,郁气久积,若是不加疏导,恐怕为祸更甚啊……”
这世上鲜有什么所谓的仁义之师,拿起弓刀就是为了杀人,士气低迷、怯懦厌战诚然不好,可若是士气高亢而一味压制同样有着极大的风险。须知这可不是什么奴婢农夫,而是一万多名虎狼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