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州城门前,在大队人马跟随皇帝和太原王仪驾前往兵城的时候,于谨又安排宇文泰的子女妾室们于此等候。
宇文泰子女众多,但长女与废帝元钦同死,最年长的两个个儿子也先后夭亡,三子宇文觉在监,四子辅城公宇文邕年方十二,其余诸子则年龄更小,有的还被仆妇抱在襁褓之中。
这些少年男女未知生死残酷,有的还在寒风中跺脚抱怨,当见到父亲灵柩时都未知何事,只是看到年长的兄长阿姊们垂泪悲哭时,还有两个少不更事的忍不住捂嘴嬉笑起来。
于谨本来还在忍着悲痛,当听到孩童无知嬉笑时,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上前一步按住两个兀自不知拜迎父亲灵柩的孩童悲声道:「傻孩儿,车上便是你们阿耶。从此后,你们再没父亲了……」
人世间,从来悲喜都不相通,同州城这座见证着宇文泰崛起于关西、独揽霸权的城池,如今也只是用沉默、冷清来迎接这位旧主的回归。
李泰作为新的霸府首领,自然有他需要应对处理的人事,仍然将中外府留给宇文氏一家居住理丧,也是一份善意。
中外府前,宇文觉、尉迟纲以及蔡佑等之前已经被监押起来的人,此时也都被开恩放出,于府前归迎宇文泰棺椁归府。
宇文觉自被于谨擒获以来,一直处于一种失魂落魄的麻木状态,当此时见到父亲灵柩时,冲上前趴在那棺椁上大哭道:「阿耶、我错了!阿耶救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
本来已经悲伤疲累得有气无力的宇文护在看到宇文觉后,顿时心中怒火激涨,又涌出一股力量,上前将宇文觉扯落下来,仍是沙哑的语调破口大骂:「孽子、孽子!阿叔英雄半生,何以生出你这孽种……但能些许自守,家事何至于此……」
有甲兵入前,将扭打的两人分开,神态憔悴至极的尉迟纲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宇文护,犹自
不肯死心的小声对宇文护低声道:「表兄,李伯山犹自肯留你,是否、是否肯……」
他是想问李伯山会不会感念故情、网开一面,然而宇文护闻言后只是黯然摇头道:「不要多想、不应多想……他只是、只是不忍阿叔灵堂冷清罢了……
咱们逃不掉,一个都逃不掉,为了阿叔身后声誉,也是必死无疑!我罪有应得、不惧一死,只是盼他遵守承诺,他曾允我,只要妥善为阿叔发丧完毕,他便让我再见我阿摩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