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了不该发的脾气,是因为心里委屈。她交了不该交的朋友,是因为有求于人。她杀了不该杀的人物,是因为惜命自保。
——无论做些什么,他的六小姐,永远都是对的。
他绝然容不得旁人置喙。
那断案的警察果然来得极晚。
翠云庵本就偏静一隅,更加警署办案须得批签手续,如此,一来一回,时辰自然便耽搁了。
殿前,一众尼子只管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窸窣碎念佛经,一见警察赶上了山来,便纷纷的申起了冤。
“大慈大悲观音菩萨!各位警长总算来了,我们有救了!还请诸位快来看一看,这案子究竟要怎么断!”
此行前来两位警察,面目都还很轻,大约正是急于办案立功的年纪,眼下却见有了命案,心下自然亢奋不已。
其中的一位也许是小头目,身量不很高、体格不很壮,偏偏嗓门却很大,于是张口便吼道:“是谁发现的尸体!还不赶紧拷起来,一同带回署里审问!”
此话一出,四下尼子顿时俯首倒戈、纷纷的矮下身去,只余那无辜之人还如木鸡似的呆立着。
那小头目立刻催动手下上前擒她。
“抓起来!拷回去!”
那尼子猛的嘶叫起来:“不是我!怎么会是我呀!我不过是去师太房里寻人,我进屋的时候她就已经倒在地上死了!这案子哪里还用得着破,人分明就是无尘师傅杀的!”
“那你说,她为何要杀师太!”
那尼子嚎啕道:“惠音师太天性淫荡、还好女色,她凌辱过庵里的所有人!无尘师傅因为生得漂亮便一直被她侮辱践踏!她定是恨透了师太才下杀手的!”
她说罢了,那小头目便细眼一狭,有些犹疑。
“因恨杀人?可照你这么说,你们也受过惠音师太的欺辱,自然也是有嫌疑的,说不定还是合谋起来杀的人呢!”
话毕,复又痛快淋漓的耍起威风来,“如此看来,这尼姑庵里的所有人都应该抓回去好好审问!”
然,他不过嘴上一逞痛快,却也当真不敢滥权,谁知,偏有尼子贪生怕死,当下便出卖道:“若说是因恨杀人,怎么不去把萧子窈抓起来,反倒平白污蔑了我们!”
“萧子窈?”
那小头目兀的惊诧道,“你说的可是曾经岳安城的萧六小姐?”
那尼子忽见生机一线,自然不肯放过,于是立刻滔滔不绝的铺排起来。
“正是!那萧子窈是因为克死了梁二少爷才被送上山的,谁知她心高气傲不服管教,初进庵里便与师太结了梁子。”
“警官您有所不知,师太与无尘师傅先前强迫她剃度,之后又饿过她的饭、让她去做辛苦活!她那样的脾气,自然会怀恨于心!”
小主,
“而且,为了报复,那萧子窈先纵火烧了火房、又拎着柴刀追断了师太的腿!所以,若论嫌疑大小,除了死去的无尘师傅之外,便只有她了!”
却听得她分说一声紧似一声,那小头目便阴森一笑更甚一笑。
——萧子窈,你我当真是冤家路窄!
原来,那小头目姓高名洋,偏偏出身算不得高扬,索性他祖上有些良田、家境也还殷实,便打点了关系买官与他来做。
谁知,高洋此人实在好戴高帽、总爱显摆官威,根本不成气候。
彼时彼年,他方才晋了职,春风得意好不热闹,于是驾着警署的摩托招摇过市,却不慎当街撞飞了一位人力车夫。
当是时,那车夫足足飞出去有大约一丈的远近,又翻滚着口吐鲜血,立毙。
他一见祸事临头,立刻便想逃了去。
反正,那车夫不过一介平头百姓,死了便死了,无人在意。
他于是一拧油门猛冲出去,却不想,在后忽有人惊枪一瞬,遽然霍的打爆了那摩托的轮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