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退回到阶梯口,脚下重新变得凝实的感觉,却没让任何人松一口气。
那片由无数雪花人影构成的“森林”,像一堵长在路上的墙,就那么不远不近地立着,堵得人心慌。
空气里那股混合了尘埃和臭氧的怪味,似乎也因为这片死寂而变得更加浓重。
没人说话。
格里夫下意识地将提灯又举高了些,昏黄的光晕向外推开一圈,但除了让更远处的黑暗显得更黑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别在后腰的战斧手柄,粗糙的木柄上传来的熟悉触感,让他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一丝。
伊利丝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那片雪花人群和卡琳的背影之间来回扫视,评估着威胁。亚敏则将安又向自己身后拉了拉,让她的小脸几乎埋进了自己的防水服里,隔绝了前方的景象。
卡琳站在回廊崩塌的边缘,看着下方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能从那片虚无中看出什么花样来。高处,偶尔有细碎的粉末簌簌落下,像永不停歇的灰色雪花,又抬起脚再次检查了脚底的情况。
过了许久,她才转过身。
“看来,那情况不是即时生效的。”
卡琳的声音有些干,像是被这里的尘埃呛过,事实上到这里之后,她一口水也没顾得上喝。
“安提醒我们的时候,我们还能退回来。这说明,这种不明侵蚀的过程需要时间,或者,有个特定的范围。”
她走到安的面前,蹲下身,视线与安齐平。
“安,再仔细想想,”她的语气很柔和,像在哄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真的没有其他东西了吗?比如……像水波纹一样的空气,或者颜色不一样的雾?”
安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卡琳姐姐。”
“已经帮大忙了,小侦探。”卡琳对着安笑了笑,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才站起身。
她再次看向那片雪花人群,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在审视伪装得天衣无缝的陷阱。
“我们自己感觉不到变化什么时候开始。”她又看了看安,
“唯一的‘眼睛’也看不到它的边界。但我们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
她环顾众人,解释着自己的思路,
“前方的路被堵死了,而这片‘噪点区’是当前唯一的通路。我假设这里存在着一个特别的魔力立场,侵蚀的速度和范围深度是什么关系?有没有安全距离?如果能试着掌握这些,也许我们能找到它的边界然后过去,否则就是闭着眼睛往陷阱里跳。”
她顿了顿,目光最终落在格里夫身上。
“我想亲自再去试试。”
“还是我去吧”
格里夫他向前走了一步,“我个子大,就算出事,也比你……”
“在下层的时候已经让你冒过一次险了。”卡琳打断了他,但语气并不生硬,这是她的战术安排。
“不亲自进去,我就没办法第一时间做判断。而且,这事需要的是脑子,不是力气。”
她半开玩笑地补充了一句,让格里夫那张严肃的脸也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他知道卡琳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
她接着看向其他人:“我们需要能随时回馈视觉信息的人,也需要能在第一时间做出精准判断的决策者。这两个角色,不能是同一个人。所以,我进去,你们在外面看,这是最稳妥的方案。”
她看向眼神犹豫的费舍尔,不等他开口便说道:“你更不能去。在空中出了事,我们可没有第二双翅膀了。留下来,你的感知可以帮大家在看不见的位置做预警。”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堵住了所有人想说的话。
卡琳不再多言,只是看向格里夫。
“放轻松,副队长。绳子。”
格里夫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从背包里解下备用绳索。伊利丝走上前,从他手中接过绳子的一头,开始检查绳索的每一寸,确认没有被之前的坠落磨损。亚敏则拿过另一头,开始在回廊一根尚算结实的立柱上打着专业的固定结。她们的动作熟练而默契,没有一句多余的交流。
疯岩站在一旁,看着这群人,心中的情绪很复杂。一来,他见过太多在危机面前分崩离析的队伍,眼前的这群人处变不惊的态度,着实让他也感到佩服。二来,如果她们出了事,自己是绝对没有能见到儿子的机会的。
卡琳接过亚敏递来的绳头,在腰间系好,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绳结。
“记住,”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队员们,
“我可能自己感觉不到变化,看到任何超出预期的不对劲,就立刻把我拉回来。”
“咳,不过可别我刚进去就给我拽回来了啊。”队员们勉强的笑了笑。
“靠你们了。”
说完,她向队员们比了比大拇指,示意行动开始,
自己转身,慢慢脱离灯光范围,走进黑暗中。
卡琳深吸了一口气,那股混杂着尘埃和臭氧的空气像是带着细小的沙砾,刮得她喉咙有些发干。她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队员,点了点头,然后迈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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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动作很稳,每一步的距离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靴底踩在厚厚的灰白粉末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声音在这片死寂中被放大了数倍,像鬼魂的耳语。
她走进了那片由无数噪点人影构成的“森林”。
周围很安静,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那些雪花人影沉默地立着,对她的闯入毫无反应。卡琳的视线从离她最近的一个人影上扫过,它保持着一个略微前倾的姿态,像是在侧耳倾听着什么,体内那些噪点疯狂地跳动着,却又发不出任何实质的声音。这种感觉很别扭,像走进了一座摆满了残次品的蜡像馆。
“情况如何?”她没有回头,低声问道。
“出现了!”安紧张的声音立刻从后方传来,像一根被突然拨动的弦,“你的靴子……边缘开始花了!”
卡琳立刻停下脚步。她低头看去,自己的靴子没有任何变化,但她完全信任安的判断。她用匕首的尖端,在脚边的地面上轻轻划下了一道横线作为标记,然后缓缓向后退去。
在她退回到标记线后约两步远时,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松弛:“好了!又变清楚了!”
卡琳退回到安全区,格里夫握着绳子的手,手背上的青筋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她对自己刚才的步数和安汇报的距离进行着心算,然后对队员们点了点头。
“侵蚀很慢,在可控范围内。”她看着那道标记线,像在看一条无形的警戒线,“看来,这个‘范围’的边界很模糊,不是一条清晰的线,更像是一个逐渐变化的区域。”
短暂的休整后,她没有给队员们太多反应的时间,再次迈步,准备进行第二次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