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风暴真正降临之前,风暴眼中的人们,依旧在按照自己的逻辑和恐惧,进行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鲍玉佳主导的、以“战友”名义发布的“哀悼与澄清”声明,在几个可控的财经和社交平台上悄然出现。声明措辞严谨,情感“克制”,在表达对危暐英年早逝的“痛惜”之余,着重强调了对危暐“个人可能存在的过往行为”并不知情,并将之前的资助定性为“纯粹的人道主义援助”。声明试图塑造一个无辜被牵连、但仍顾念旧情的群体形象。
这声明在知情人看来,无异于掩耳盗铃。张帅帅在看到这条声明时,直接冷笑出声,将手机摔在了沙发上。马文平沉默地抽着烟,眼神里满是鄙夷。
鲍玉佳并不在乎张帅帅等人的反应,她需要的是给更外部的舆论和可能关注到此事的调查组,留下一个初步的、利于自己的印象。她在进行危机公关的标准化操作。同时,她加紧了对程俊杰的“隔离”措施,几乎切断了他与外界的所有有效联系渠道,并开始秘密转移部分见不得光的资产。
程俊杰如同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鲍玉佳的疏远,张帅帅和马文平的敌意,以及调查组像阴影一样无处不在的威胁,让他彻底陷入了疯狂。他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他要用他手中的“筹码”——他知道的关于鲍玉佳、孙鹏飞等人的一些隐秘,以及他猜测危暐可能还有备份(虽然他未能找到)的恐惧——来做最后一搏。他开始像一头幽灵一样,在城市的阴影里游荡,寻找着可以“交易”或者“报复”的机会。
孙鹏飞则在极度焦虑中,等来了他“关系”的最终反馈。对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和疏离:“鹏飞,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上面动了真格,联合调查组权限很大,谁打招呼都没用。你好自为之,该交代的……尽早主动交代,或许还能争取个态度。”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将孙鹏飞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浇灭。他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他知道,完了。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关系,在真正的铁拳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他开始疯狂地回忆自己到底留下了哪些把柄,哪些是能够舍弃以自保的,哪些是必须死守的底线。
曹荣荣在短暂的镇静剂效果过后,再次陷入歇斯底里,被家人严密看管起来,几乎与外界隔绝。
而张帅帅和马文平,在简单处理了危暐的遗体,并联系其远房亲戚商议后事之后,选择了回到张帅帅的住处,闭门不出。他们需要时间消化危暐的死亡,也需要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张帅帅看着危暐那台被程俊杰破坏、又被自己捡回来的破烂笔记本电脑主板,心中充满了巨大的迷茫和一丝被危暐最后举动所触动的、微弱的勇气。
幽灵的涟漪,已经悄然荡开,触碰到了每一个相关者的命运之弦。危暐用死亡发出的声音,虽然微弱起始,却正在现实的壁垒上激起越来越响亮的回音。信息的壁垒、信任的壁垒、侥幸心理的壁垒,都在这一圈圈扩散的涟漪中,发出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
第六百七十六章,在无声的邮件投递与各方人马的最终挣扎中展开。死亡的沉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真相在黑暗中穿行的细微声响,以及命运齿轮开始加速转动的、令人心悸的轰鸣前奏。所有人都被笼罩在这片由往事和罪孽凝聚成的乌云之下,等待着那注定无法躲避的雷霆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