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蕖将竹笛抵在唇边,清越的笛声悠然响起。
了因闭目静听,但觉笛声如溪流淙淙,其间暗藏几许难以言说的郁结,似有千钧重担压在心头。
但与当初那曲琴音相比,今夜笛声中又隐隐透出些许欢欣,如同冰雪初融时第一滴落下的水珠。
了因睁眼望去,但见顾云蕖垂眸吹奏,长睫在火光映照下投下细密阴影,唇角却噙着一丝浅淡笑意。
待到一个换气处,了因执笛相和,笛声初起如春风拂过新柳,渐渐与她的笛音交融相汇。
两股音律时而如双燕绕梁,时而如清泉击石,在这荒山野岭间竟奏出几分欣欣向荣的生机。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随风飘散如流萤。两人笛声愈发和谐,仿佛早已默契多年的知音。
顾云蕖偶尔抬眼望向了因,眸中映着跃动的火光,那压抑已久的心结似乎在这笛声中渐渐消融。
了因恰在此时抬头,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笛声里那点压抑渐渐消散,只剩下山风拂过新竹的清新,月色洒在溪涧的澄澈。
这一刻,篝火旁仿佛不再是荒山野岭,而是春回大地时万物复苏的竹林。
一曲终了,顾云蕖眼中满是喜悦之色,她轻轻放下竹笛,指尖还留恋地抚过笛身。
“此刻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她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几分感慨。
了因含笑点头。
对方的音律造诣虽不及他这般登峰造极,但不知为何,那笛声中的每一个转折,每一处停顿,都与他心意相通。这种契合,远非技艺高低所能衡量。
顾云蕖悄悄抬眼,借着篝火跃动的光影,偷偷打量着了因的侧脸,见他转头,赶忙收回视线,装作整理衣袖的样子。
篝火渐弱,顾云蕖随手添了根枯枝,装作不经意地开口:“了因师父,你...为何会出家为僧?”
许是方才那曲合奏拉近了彼此距离,了因沉吟片刻后道:“最开始当和尚,不过是为了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