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知道,老张回京之后,又会如何继续推动变法革新。
按理说,老张这个人既然敢上疏陈情变法革新,就该是做足了准备才是。
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就在严绍庭苦思冥想之际。
户部尚书高燿,却是轻咳一声站了出来。
在严讷、潘恩几人疑惑的目光注视下。
高燿冲着看过来的严绍庭看了一眼。
他拱手开口道:“陛下,徽州府歙县这笔人丁丝绢税课,已经施行近二百年,国初太祖洪武皇帝乙巳改科之时所行物价,与今日物价又是否一致?这其中,臣以为恐怕还是要有所考量。
“所以微臣以为,这二两银子的差额,亦是在可以接受的范畴之内。而若是严郎中和严尚书所说的这两笔税银,相差甚多,则定然是无有关联的。
只是眼下这两笔税课到底有何关联,臣以为还是应当调徽州六县县志、白册,徽州府府志、白册,以及存档于南京玄武湖黄册库中的国初黄册存档,以及大明会典等各处文档,查验比较,以证其关联。”
查账。
差一切有过记录的过往存档,以及南京玄武湖黄册库中最原始的黄册存档。
这就是高燿给出的解决之法。
严绍庭有些疑惑的看向这位高尚书。
这位老高的站位,到底是什么?
严讷、潘恩也在思索着。
可单是从高燿的这番奏对中,却根本就看不出对方到底是站在变法改革一方,还是站在恪守当下的一方。
高燿却是想将这两帮人都给大骂一顿。
你们一个个闹着变法或者不变法的。
是真的不知道当家管钱的难处啊。
自己管不到变不变法的事情,但自己却要管着大明朝的钱袋子。
你们闹,到时候朝廷又没钱了,账又得算到自己这个户部尚书头上。
高拱当即开口:“臣附议,户部所奏合情合理,既然如今徽州府人丁丝绢一事陷入可疑,自当查明查实,还徽州府六县百姓一个公道。”
随后目光扫向严绍庭、严讷两方。
变法很重要吗?
先把吏治整饬好了,让朝廷的财税能够稳定下来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啊。
闹吧!闹吧!
等闹得大明朝国库里遍地死耗子,大不了咱们老少爷们一起坐在城头张着嘴喝西北风算逑!
至于藏在高拱身后的另一位内阁辅臣袁炜呢?
从一开始,他就缩起了头,装成了一个透明人。
连带着,吏部尚书郭朴也是全程一句话没有说。
眼看事情真的要被拖成一个漫长的大辩论。
严绍庭心弦紧绷,一阵思量之后,他当即开口道:“陛下,臣要弹劾驳斥内阁辅臣张居正!”
嗯?
瞬间。
原本还闹哄哄的万寿宫大殿,安静了下来。
众人皆是目光诡异的看向忽然要弹劾张居正的严绍庭。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本来已经准备开口,同意高燿所请查明各处存档的嘉靖,目光不由一缩。
沉吟半响之后。
嘉靖方才开口道:“你要弹劾张居正什么?”
严绍庭拱手正色道:“微臣要弹劾张居正,狂妄跋扈,无视朝纲,无视民生黎庶!今日张居正所奏诸事,可谓狂妄至极,以一己之见而言国朝社稷,祖宗江山,全无人臣之礼可言!”
静。
万寿宫中,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分明有过动议变法革新,至少当初在两淮盐政上,有过动议的严绍庭。
此刻竟然是将今日提奏准允变法革新的张居正,给驳斥成了这般模样。
而就在所有人都分辨不清,严绍庭到底为何有此言论的时候。
万寿宫外。
一架硬顶靛蓝花步轿,已经是由四名轿夫抬着,缓缓的落在了万寿宫宫门前。
戍守在宫门前的京营参将郭玉创,当即眯着眼看了过来。
这是徐府,或者说是徐阁老的轿子。
朝廷里,有司大员的轿子,都是需要在朝为官者牢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