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嘉靖反倒是疑惑了起来。
他好奇问道:“不是为了这事?”
朱载坖点头回答:“儿臣今日前来,是因为严绍庭如今也算是已为人父,想来今日之后其性子也定然会越发沉稳,不似过去还略带少年气的跳脱。”
见儿子这般说,嘉靖不由想到了自己,也想到了孙子出生后的儿子。
他不禁面露笑容:“是啊,为人父便是要不一样的。”
朱载坖见状,便笑着又说:“前些日子,昌平一役后,严绍庭与儿臣也有过闲聊,虽然未曾明说,但儿臣却觉得,他是动了想要出京为官,替父皇和朝廷再看看我朝地方官民真正模样的念头。”
这是朱载坖想了很久,才决定说出来的理由。
自己总不能说,严绍庭是直接对自己说要出京为官吧。
这么说,那就是说严绍庭是希望自己出面为他说话了。
只有念头。
那就不算什么。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
刚好现在严绍庭也有孩子了,身为人父,那性子自然是和过去不一样的。
朱载坖便接着说:“按理说,到了严绍庭如今这等官职身份,也早该放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往后才能刚好的在朝为官。但儿臣也知道,这几年父皇是担心他若是去了地方,可能会因为他那个性子惹出乱子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初为人父,再等些日子,他的性子总是要改过来的,万事总得要求稳才是。这个时候,将他放出去走一走看一看,说不得回京后便能有更为老成利国的谏言呈奏上来。”
道台上。
嘉靖目光深邃的盯着儿子的一言一行。
势必是要将儿子最细微的举动都收入视线里。
他嗯了声,淡淡说道:“你说的,却也是朕所想的。那小子啊,虽然多有谏言利国,但若不是朕压着他,以他的性子恐怕是要搅翻了天。”
朱载坖面露笑容:“谁说不是,若没有父皇在,他也不可能直到今天都没闯出祸。不过也如儿臣所言,人生在世,总会一点点改变。加之这几年,严绍庭诸般利国谏言,大多都是落在东南,几乎桩桩事都能给朝廷带来数百万甚至数千万的收益。”
说到此处,朱载坖便适时的停了下来。
而后抬头看向道台上正抱着儿子的父亲。
果然。
随着朱载坖说到这些事情。
嘉靖的脸上也露出几缕笑容。????朝廷这两年的变化,自己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虽然边疆仍然战事不断,西南等地依旧是内乱频频,各地也时不时会闹灾,但朝廷的钱袋子也是实实在在的充盈了起来。
今年好几处闹灾,朝廷更是再不复过去那般捉襟见肘,查明灾情直接就能由户部拨付钱粮赈济。
这种出了事,却心中不慌的感觉,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嘉靖笑着说:“所以,你是想要让他去东南为官?”
朱载坖却还是摇着头说:“需不需要严绍庭出京为官,这是父皇圣裁之事。而要他去何处为官,也该是父皇裁夺。”
见儿子这般说。
嘉靖却是立马哼哼着面带笑容的反问:“那朕要是让他去琼州府呢?或者云南、贵州、广西等处?”
朱载坖立马苦笑着脸,抬头看向道台上的皇帝。
见儿子面露苦笑。
嘉靖好似是打赢了一场战争,开始畅怀大笑了起来。
被他抱在怀里的朱翊钧却是皱了皱眉头,然后挪动着屁股,离开了皇爷爷的怀抱,抱着那盒糕点坐在道台上一旁。
嘉靖立马低头看了过去,抬起手便轻轻的拍在了孙子的脑袋上。
他佯装生怒:“你小子是在怪皇爷爷,将你师傅给发配到那么远的地方?”
朱翊钧立马放下食盒,撅着屁股从道台上爬了起来。
然后在嘉靖好奇的目光注视下。
朱翊钧板着小脸开口说:“皇爷爷说错了!”
嘉靖一愣:“皇爷爷怎么说错了?”
朱翊钧立马高声说道:“皇爷爷是我大明的皇帝,天下都是皇爷爷在做主。严师傅和孙儿说过,咱们大明朝能说话的只有皇爷爷,能当家做主的也只有皇爷爷。皇爷爷就是让严师傅做什么事,那都是没错的。”
要是严绍庭此刻在场的话,恐怕早已是老泪纵横。
没有枉费自己,时不时趁着小屁孩去昌平的时候,就对这小子一阵先进手段的洗脑。
自家那点牛肉也没白费在这小子身上。
嘉靖这时候更是愣住了。
但他却也立马板起脸:“你严师傅当真这么对你说的?没说别的?”
朱翊钧似乎是被皇爷爷突然的严肃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