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远被迅速押解回法租界巡捕房一个绝对保密的地下审讯室。
这里隔音良好,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强光灯直射在审讯椅上,营造出强大的心理压迫感。
初步审讯由韩笑主导,林一在旁记录和观察。
陆明远起初极其顽固,面对指控,他直接承认了一切:
“没错,是我做的。假遗嘱是我仿造的,毒也是我让刘振业下的。
苏家欠我陆家三条人命(其祖父、父母间接因家变早逝),我讨回公道,天经地义!”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狂热和决绝,
将一切动机都归结于个人复仇,试图将案件性质锁定在“世仇宿怨”的框架内。
韩笑没有急于反驳,而是冷静地听着,如同一个耐心的猎人,等待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直到陆明远将“个人英雄主义”的戏码演足,情绪稍稍平复后,
韩笑才缓缓开口,问题却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你的复仇计划很周密,模仿笔迹几乎天衣无缝。但是,”
韩笑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
“那种英国‘波特曼’厂的顶级证券纸,市面上极难搞到,需要特殊的渠道和不小的花费。
你刚回上海不久,隐姓埋名,哪来的稳定货源和足够资金支持你反复尝试、确保用到最新批次的纸张?
还有,你化身‘卢文轩’打入上海古董圈,需要身份、人脉和启动资金,
这些,单凭你一个南洋回来的‘落魄子弟’,
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迅速置办齐全,并且没有引起任何怀疑的?”
这两个问题,完全超出了“个人复仇”的叙事范畴,
直指其行动计划赖以成功的物质基础和支持网络。
陆明远明显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迅速用愤怒掩盖:
“这些小事,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我在南洋也攒了些积蓄,
通过黑市弄点纸,花钱买个身份,有什么难?”
“积蓄?”韩笑冷笑一声,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林一刚刚紧急核查到的银行流水单复印件(通过特殊渠道获取),
“我们查过你入境后可能使用的几个化名账户,
数额有限,根本不足以支撑你如此‘体面’的潜伏和精准的行动。
至于黑市?那种纸的黑市供应商,我们也摸排过了,
近半年没有向你描述的生客出售过大批量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