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十年前的同学会,有人说,你去西藏当兵了,说你在巡逻时救过一个掉进冰窟的牧民,自己冻坏了膝盖。
我当时紧张得,握着茶杯的手直抖……
突然想起庙会上你说过,“以后要去最高的地方放风筝,让老鹰飞到云里头”,原来有些承诺,真的会在时光里,长出了翅膀。
“你膝盖上的疤,”我看着你微微发僵的右腿,风把裤管吹得紧贴着腿,“是不是还在?当年追风筝摔在石桥上,划了一道三厘米的口子,你哇哇大哭。”
你调整线轴的手顿了顿,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
“阴天会疼,”你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里落进一片云,“但一看见风筝飞起来,就忘了。”
你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两截断掉的风筝线,用红绳系在一起——
正是当年那两根断了的线,你说“去年回老家,在老槐树底下挖出来的,线芯还没朽”。
经幡在风里翻卷,远处的玛尼堆上,有人在撒风马纸,五颜六色的纸片像一群小蝴蝶,往云里飞。
我突然看见你的老鹰风筝翅膀下,真的贴着一块蓝布补丁,布纹里还能看见当年的碎花——
那是我八岁时穿的连衣裙,你说“蝴蝶的翅膀该有花,老鹰得护着它”,就偷偷剪下裙摆,缝在了老鹰的翅膀上。
“你当年总说,”风突然转了方向,两只风筝在云里并肩飞,铃铛响成一片,“蝴蝶飞不高,要老鹰带着才敢往云里钻。”
你的线轴转得更快了,老鹰风筝突然拔高,尾翼的铃铛“叮铃”声穿透风声。
“可我总看见,”你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你的蝴蝶总在等我的老鹰,飞慢了就转圈圈,飞快了就停住。”
雨终于落了下来,不大,像云在轻轻哭。
我们把风筝线收短了些,让两只风筝在低空盘旋。
那一刻,蝴蝶的触须蹭着老鹰的翅膀,铜铃的响声里,我突然明白,有些牵挂从来不是束缚——
是老槐树的年轮,记着我们追风筝的脚印;是红绳缠的铃铛,响着二十多年前的约定;
是最高处的云,知道两只风筝不管飞多远,线的另一头,永远攥在彼此手里。
雨停时,云缝里漏下一束阳光,照得铜铃发亮。
我突然松开半截风筝线,让蝴蝶借着风势往上蹿了蹿,尾翼的铃铛在云里响得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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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着帐篷来的,就扎在那边的山坳里,打算等一场最干净的雪。”
你调整线轴的手顿了顿,老鹰风筝跟着在云里打了个旋。
你往山坳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冲锋衣的口袋里露出半截防潮垫,“我把行李早卸在那棵老柏树下了,带了锅,能煮酥油茶。”
风突然变得很软,托着两只风筝在半空并肩悬着。
我盯着你背包里露出的布偶——是一只褪了色的布老鹰,翅膀上缝着一块蓝布,正是当年我花裙子上的那块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