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封 谷粒撞碎的阳光

掌心触到的谷粒温温的,像被阳光焐热的细沙,顺着指缝往下漏,在地上积成个小小的金字塔。

“风来了!”

你突然指着天空。

西北风吹得樟树叶哗哗响,你扬手把木锨插进谷堆,再猛地掀起来。

金黄的谷粒便顺着风势腾起,在阳光下炸开无数细碎的光,像谁把星星揉碎了撒下来。

其中几颗“啪嗒”落在王奶奶的竹筛里,她正用手指拨弄筛面上的碎叶,忽然捏起片带着绒毛的稻壳:

“这稻壳最适合编蝈蝈笼,当年给你俩编的那只,小文还在笼门上刻了字,说是‘文锦粮仓’,结果被蝈蝈啃得只剩个架子。”

我蹲下去帮她捡稻壳,指尖触到筛底的竹片——这筛子的右角缺了个小豁口,是我十岁那年撞的。

那天,你偷了你爷爷杂货铺罐子里的麦芽糖,揣在兜里往场边跑。

我追得急,胳膊肘“咚”地撞在竹筛边缘,两根竹条应声而断。

结果,你爷爷举着烟袋锅要揍你,你却把糖往我嘴里塞了半块,含混不清地喊:

“要罚一起罚,糖是她先看见的!”

结果俩人都被按在谷堆上罚站,谷粒钻进领口,痒得直哆嗦也不敢动,倒是把麦芽糖的甜,混着谷粒的香,刻进了嗓子眼。

“合作社的新脱粒机,”王爷爷磕了磕烟袋锅,火星子落在谷堆边,瞬间被风吹灭。

“昨天刚运到仓库,说是能把碎米和整米分得清清楚楚,比老机器快三倍。就是说明书上的字太小,我瞅了半天,愣是没看懂哪个是开关。”

他往仓库方向努了努嘴,“你俩去摸摸门道,回头教二柱他们,年轻人学东西快。”

你拉着我往仓库跑时,鞋底碾过的谷粒,发出“咯吱”响。

推开门的瞬间,机油味混着陈年的谷香扑面而来,角落里的旧脱粒机还沾着去年的稻壳,齿轮上锈迹斑斑,像一位卸了甲的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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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新机器锃亮,控制面板上的按钮,闪着蓝光。

你伸手按了下绿色的键,机器“嗡”地低吟起来,进料口的传送带缓缓转动,像在朝我们招手。

“你看这筛网,”你指着机器侧面,“能调粗细,碎米能直接装袋喂鸡鸭,整米装袋送去碾米厂,一点不浪费。”

我摸着传送带的橡胶面,突然想起去年秋收。

李叔家的脱粒机坏在半路,全村人轮流用老机器,忙到后半夜才脱完最后一袋谷。

你蹲在机器旁,修了三个钟头,满手油污却笑得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