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封 星火与怀抱皆为安

“站我后面。”

你说话时带着月饼的碎屑气,声音里裹着暖意。

有细小的火星飘过来,落在你肩头的布衫上,倏地灭了。

你像是毫无察觉,只是低头问:

“看清了吗?这簇像不像你画的星空图?”

我想起去年在灵隐寺,香客点的蜡烛火星溅过来,你也是这样把我往身后藏,自己的袖子被烫出个小洞,却笑着说“旧衣服,正好换件新的”。

现在你衣柜最底下那件洗得发白的毛衣,肘部打着对称的云纹补丁——

你妈妈绣的,她说“东西坏了补补还能用,人心要是凉了,可就暖不回来了”。

第二簇烟花是桃粉色的,像漫天桃花突然绽放,花瓣簌簌往下落。

你低头问我:

“好看吗?这簇像不像三月的桃花坞?”

我点头时,看见你耳后有缕头发,被火星燎得微微蜷曲,像被春风拂过的草。

“别动!”我伸手去捋那缕头发,指尖触到你温热的皮肤,你却以为我要指什么,乖乖地侧过头:“怎么了?”

“被火星烫到了。”我气鼓鼓地把你往石栏后拽,“都说了离远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你反手握住我的手腕,把我按回怀里:

“这点火星算什么?没事,我头发比脸皮结实。你看那边的老爷爷,为了给老奶奶拍烟花,半个身子都探出栏杆了。”

我顺着你的目光望去,果然见一位白发老人举着相机,老太太在旁边替他扶着三脚架,两人头挨着头看取景器,像两株依偎着的老槐树。

我透过你臂弯的缝隙望去,看见岸边的红灯笼,在水里碎成一片晃动的光斑,像打翻了胭脂盒。

“你看他们,”我碰了碰你的下巴,“像不像你爸妈?”

你笑了,胸腔的震动透过衣服传过来:

“我爸才不会这么温柔,去年看烟花,他把我妈挤得差点掉河里。”

你话虽如此,却把圈着我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又有火星飘过来,这次落在你后颈的卫衣帽子上,你依然没动,只是把脸埋在我发顶,轻声说:

“再看会儿,听说最后有爱心形状的。”

不知第几簇烟花绽放时,我突然发现,你始终微微侧着身,把最开阔的视野留给我,自己只透过肩膀的缝隙看一眼。

那些可能溅过来的火星、迎面而来的冷风、拥挤的人潮,都被你稳稳挡在身后。

就像小时候玩捉迷藏,你总把最安全的衣柜让给我,自己躲在容易被找到的门后;

就像暴雨天撑伞,你的半边肩膀永远是湿的,却说“我火力壮,不怕淋”。

烟花一束接一束地炸开,红的像石榴,黄的像蜜柚,紫的像葡萄,把月亮都衬得温柔了许多。

有火星落在你后背的布衫上,你浑然不觉,只是把我往怀里紧了紧:

“风凉了,往我这边靠靠。”

“你不看吗?”我在烟花的轰鸣间隙里问,看见你睫毛上落满了细碎的光。

“听声音就知道好看,”你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衣服传过来,“再说,我看你就够了——你看烟花时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比烟花好看多了。”

第三簇烟花炸开时,形状像一朵巨大的牡丹,把整个夜空都染成了金色。

你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来是一枚玉色的小月亮,温润的玉面上刻着细密的云纹。

“前几天在古玩街淘的,”你把玉佩系在我的衣襟上,“摊主说这叫‘伴月’,戴在身上,就像总有月亮陪着。”

最后一簇烟花升起来时,整个夜空都亮了。

巨大的爱心在天上悬了片刻,然后碎成漫天金雨。

人群里爆发出欢呼,你却突然低头,在我耳边说:

“其实,爱心是幌子,这簇叫‘满堂红’,仿的清代烟花配方。”

我愣住时,你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红纸包的糖,剥开塞进我嘴里——橘子味的,甜得舌尖发麻。

“去年的看展,你不是说清代烟花方子讲究吗?”

你笑着擦去我嘴角的糖渣,“据说跟乾隆爷南巡时放的那款,配料差不离。”

我含着糖点头,看见你后背的上衣,落了好几个深色的小点点,都是被火星烫的。

散场时,人群像退潮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