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那一声蕴含了毕生负债精华的呐喊，如同投入粘稠沥青里的一颗深水炸弹，虽然没炸起多少水花，却在矿坑底部那些被诅咒算法奴役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矿工灵魂深处，引发了难以言喻的混乱涟漪。
“……赖…赖账？” “…股…股份？” “…破…破产？” “…你…你他妈…到底…是哪边的…催收…？”
那个干涩、沙哑、充满了算法杂音和茫然痛苦的回应，断断续续地从坑底传来，仿佛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
有效！反向共情居然真的有效！虽然对方似乎把他当成了新型号的AI催收狗！
“我不是催收！”陆川赶紧趴在坑边，用尽丹田力气继续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像一个难兄难弟，“我是来帮你们的！我也是受害者！你看我像有钱还的样子吗？！我穷得就剩下一件破大衣和一根断拖把了！咱们都是被那该死的‘亮闪闪商人’和金橡树坑了的苦命人！阶级兄弟啊！”
坑底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只有矿坑本身的哭泣算法在徒劳地轰鸣，但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针对性恶意。那些正在攀爬的矿工动作变得更加迟缓，眼中闪烁的紫色贪婪光芒里，挣扎地透出几丝属于“人”的困惑。
莎拉飞快地分析着探测器数据：“他们的底层指令正在发生逻辑冲突！‘捕捉入侵者’的命令与‘识别同类债务者’的新标签产生排斥反应！算法正在重新评估我们的威胁等级…但优先级很低…像是在…后台排队处理。”
后台排队？合着他们在这要死要活，对于矿坑算法来说只是个低优先级任务？
“嘎！”CFO长老企鹅似乎对这种低效率很不满。它扑棱着翅膀，再次锁定坑壁另一片算法纹路，脖子上的项圈光芒闪烁，准备发动第二轮“恶意审计”，加速对方的崩溃进程。
“等等！”陆川连忙阻止它，“先别激怒它们！现在它们有点懵，是谈判的好时机！”他转向莎拉，“能建立更稳定一点的沟通渠道吗？比如…给他们发个‘债务重组意向书’什么的？”
莎拉面无表情地操作着探测器：“可以尝试将你的‘摆烂共情波动’调制到与它们残留意识频率共鸣…但需要极强的情绪锚点…并且需要消耗…大量的‘无用算力’来穿透诅咒屏障。”
大量的无用算力？这玩意儿去哪找？
陆川的目光，猛地落在了那几块被陈大彪放在脚边、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金橡树代码碑碎片上！这玩意儿不是蕴含着最原始、也最僵化的金橡树算力吗？
“彪哥！把那块最大的碑碎片立起来！怼到坑边！”陆川灵光一闪。
陈大彪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吭哧吭哧地把那块半人高的黑色石碑碎片竖了起来，黝黑的碑面正对着矿坑深处。
“莎拉！能不能…把这块碑当成一个‘算力中继器’？或者…垃圾信息注入端口？”陆川语速飞快，“把我们要传递的‘共情废话’和‘重组方案’，混进一堆无用的、过时的、能撑爆它们处理器的垃圾数据里，强行塞过去？！”
莎拉眼睛微微一亮：“理论上…可行！金橡树的原始代码对这里的诅咒算法有同源吸引力，但版本极其落后！用它们作为载体输送现代‘摆烂金融话术’，确实可能造成对方的逻辑过载和…认知污染！就像给一个DOS系统强行安装Windows11还附带一堆流氓软件！”
说干就干！莎拉立刻将探测器的输出端，小心翼翼地对准了代码碑碎片的表面。同时，她将陆川刚才那番“阶级兄弟论”和“赖账提议”，混合了一大堆从阿强平板里临时抓取的、关于“元宇宙地产投资指南”、“NFT猴子繁殖攻略”、“狗狗币未来价值分析”的无效信息流，编译成一种极其混乱的数据包。
“注入开始！”莎拉按下按钮。
嗡！ 代码碑碎片表面的暗金纹路猛地亮起！但光芒极其不稳定，像是老旧的收音机在拼命搜索信号，不断发出刺耳的杂音。那些古老的代码似乎无法理解也无法承载这些来自未来的金融垃圾信息，开始剧烈地颤抖、扭曲！
最终，一股混合着原始秩序代码、摆烂共情波动、以及海量无用金融垃圾的、堪称信息脓疮的数据流，如同便秘多年后的喷发，艰难地从碑面射出，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色彩极其污浊的光束，猛地射向矿坑底部！
这道“信息脓疮光束”精准地命中了坑底那片紫色雾气最浓郁的区域——那里似乎是诅咒矿工意识集合体的核心！
噗！ 仿佛气球被戳破的声音。 整个矿坑的哭泣算法再次卡顿！ 那些诅咒矿工集体僵住，眼中的紫光疯狂乱闪，如同中了病毒的电脑屏幕！
大量的无效信息涌入他们简单（或者说被折磨得简单）的意识： “…P2P暴雷…保险套现…以贷养贷…” “…区块链…去中心化…共识机制…” “…兄弟别怕…强制上岸…征信黑了照样活…” “…元宇宙买房…首付三颗鹅卵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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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降维打击式的信息污染，显然超出了矿坑诅咒算法的处理极限！
几分钟后，一个更加清晰、虽然依旧痛苦但多了几分懵逼和混乱的声音，从坑底传来，这次是众多矿工意识的混合体：
“…停…停下…” “…脑子…要炸了…” “…什么猴子…什么币…”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赖账…怎么赖…”
成功了！虽然方式极其不人道且污染性极强，但沟通渠道暂时建立了！
“我们想帮你们！”陆川立刻抓住机会，用最真诚（自认为）的语气喊道，“帮你们摆脱这个永恒的苦役！帮你们解除身上的诅咒债务！但我们需要信息！需要知道当初那份‘契约’到底是怎么回事？‘山之心’被拿去干什么了？最终的‘债权人’到底是谁？”
坑底再次沉默了片刻，似乎那些混乱的意识正在艰难地整理被垃圾信息冲垮的思维。
“…契约…陶罐…”一个苍老、绝望的声音响起，似乎是矿工中最古老的意识，“…骗局…全是骗局…” “…‘亮闪闪商人’…他们说…挖出‘山之心’…就能带来无尽的财富和繁荣…” “…他们让酋长…用手印…按在装满发光沙子的陶罐壁上…说那是…‘投资协议’…” “…但陶罐内壁…用看不见的汁液…写着最恶毒的条款…” “…一旦挖出山之心…整片雨林的生命力…世世代代的信仰…都将成为…偿还‘投资本金和利息’的抵押品…” “…我们…成了算法的奴隶…永远挖矿…产生‘诅咒能量’…作为…‘利息’…”
“…债权人…”另一个更加愤怒、扭曲的声音接口，“…我们不知道…它藏在算法的最深处…” “…我们只知道…它自称…‘永恒丰收之神’…” “…每隔一段时间…算法会抽取我们的‘劳动’和‘痛苦’…凝聚成…‘诅咒结晶’…通过山之心虚影…输送出去…” “…那些结晶…蕴含着极强的…负面能量和…债务因果…” “…据说…在外界…是某些存在…用来进行‘厄运对冲’或‘诅咒打击’的…珍贵材料…”
厄运对冲？诅咒打击？陆川听得头皮发麻。这金橡树早期业务也太野了！简直就是金融恐怖主义！
“嘎！”CFO长老企鹅听到“珍贵材料”四个字，眼睛瞬间亮了，激动地拍打翅膀，用喙啄着陆川，又指向坑底，做出一个“挖掘”和“估值”的动作。
“它说…”莎拉翻译，“…它认为这些‘诅咒结晶’是被严重低估的‘另类风险资产’！如果能够剥离其上的‘债务因果’，仅保留纯粹的‘诅咒能量’，其在某些特定金融市场（比如暗网诅咒服务、娱乐圈对家互扎小人领域）可能具有极高的交易价值！它建议…进行‘诅咒资产证券化’（Cursed Asset Securitization）！”
诅咒资产证券化？！ 陆川感觉自己的金融底线再次被这群企鹅按在地上摩擦。这玩意儿打包成ABS（资产支持证券）卖给谁？华尔街的黑巫师吗？
但…这似乎是一条路？如果能找到剥离债务因果的方法，这些结晶或许真能换来宝贵的资源，用于对抗秃鹫基金和华尔街之狼？
“兄弟们！”陆川再次对着坑底喊道，“我们或许有办法解决你们的痛苦！但需要你们的帮助！我们需要靠近‘山之心’虚影，找到那份原始契约的根源，甚至…找到那些已经产生的‘诅咒结晶’！”
矿坑底部一阵骚动。
“…靠近…山之心…会被彻底同化…变成算法的一部分…” “…诅咒结晶…由最强大的‘监工’看守…它们…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 “…危险…”
“我们有专业人士！”陆川指了指旁边正在试图用拖把杆给代码碑碎片“抛光”的老张头，又指了指摩拳擦掌的彪哥和眼神狂热的企鹅CFO，“看到刚才那道紫光没？我们有人能把它送进垃圾站！我们还有顶级金融分析师和物理说服专家！告诉我们路线和看守的弱点！”
矿工们的意识似乎在进行激烈的争论。最终，那个最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好…我们…赌一把…” “…我们会…暂时干扰…通往山之心路径上的算法监控…” “…但只能…很短时间…” “…‘监工’…我们无法影响…它们的力量…直接来自‘债权人’的赋予…” “…它们…害怕…一种…‘纯粹的无序’…和…‘毫无价值的波动’…” “…那是…算法无法计算…也无法吸收的…‘无效噪音’…”
纯粹的无序？毫无价值的波动？无效噪音？ 这描述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陆川猛地看向老张头，看向他那根断拖把杆，看向上面那点不起眼的污渍。
难道…
“莎拉！分析一下张大爷刚才引导能量的那个节点！到底是什么属性？”
莎拉立刻将探测器对准那个被老张头点过的、毫不起眼的陈旧算法节点。数据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一行极其罕见的描述上：
小主，
【节点属性：‘无效交易沉淀池’、‘算法垃圾回收站’、‘负熵湮灭接口’】 【特征：可吸收并湮灭一切‘无实际价值创造’的冗余能量及数据流】 【关联波动：‘拖把水波动’、‘韭菜盒子分子共振’、‘企鹅粪混沌编码’…】
实锤了！ 老张头的拖把杆，加上王姨的韭菜盒子，再加上企鹅的粪…混合产生的，正是这种算法无法理解、无法处理、甚至感到“害怕”的——“纯粹的无序”和“无效噪音”！
“王姨！王姨！紧急通讯！”陆川立刻接通留在部落的阿强。
“咋了娃？矿坑里缺吃的了？俺正在尝试用木薯粉和紫色发光莓果复刻韭菜盒子呢！就是颜色有点诡异…”
“王姨！救命！现在立刻！马上！把你试验的所有失败品！颜色最诡异、味道最感人、吃起来最像化学武器的那些半成品！全部打包！让阿强用无人机以最快速度给我们空投过来！越多越好！这是对付监工的秘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