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洞开。
李洵稳稳踏入房门,眼前的景象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房间内原本陈设华丽,此刻却凌乱不堪,显然经历过激烈的挣扎打斗。
而在地毯之上。
牛夫人赫然倒在血泊之中。
她衣衫破碎,露出片片青紫和血痕,显然在生前遭受了非人的凌辱与虐待。
她双眼圆睁,瞳孔早已涣散,却依旧死死地瞪着某个方向,眼角凝固着绝望的泪痕。
她那保养得宜的手指,死死抠抓着身下的地毯,留下了数道深可见底的抓痕。
仿佛在生命最后时刻,仍在进行着撕心裂肺的抗争。
李洵的目光,顺着牛夫人那死不瞑目的视线方向看去。
那是房间内侧挂着锦帐的拔步床底下。
李洵抬了抬手,示意身后:
“去看看。”
一名锦衣卫校尉毫不犹豫,立刻矮身靠近床榻,随即俯身向内探查。
片刻,他抬起头回禀道:
“王爷,床下有人,是个丫鬟打扮的,气息微弱,伤得很重。”
“拖出来,瞧个仔细。”李洵脚下微微后退了半步。
两名锦衣卫上前,一人一边,抓住那丫鬟的胳膊,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其从床底拖拽了出来。
那丫鬟本就只剩出气不进气的状态,突然被暴力拉扯出来扔在地毯上,身体本能的发出一声微弱的痛哼。
只见这人披头散发,身上穿着一件极不合身的,料子却还算不错的丫鬟襦裙。
那裙子早已被撕扯得条条缕缕,几乎难以蔽体。
脸上更是污秽不堪,原本可能涂抹了浓厚的脂粉,此刻却与泪水、鼻涕、血污混合在一起。
糊了满脸,又红又肿,根本看不清原本的容貌。
整个人蜷缩着,气息奄奄,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是个男子!”锦衣千户抓起丫鬟的衣襟,不经意间扫见了里面,他没见过那么平坦的姑娘,分明就是男儿啊。
接着为了更加确定,千户伸进裙子淘了一把。
嗯,和咱们一个样的组合。
没错,是男扮女装。
李洵的目光落在那破碎的襦裙身后上,瞳孔微微一缩。
裙摆处浸染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
那血迹并非来自外部伤口泼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而是从身体内部……
周围的锦衣卫都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人。
此刻看到这番景象。
再结合这男丫鬟的惨状和那血迹的位置,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略感不适的神色,甚至有人下意识地别开了目光。
那么丑也下得去手。
李洵反复在那张抹了浓妆,且肿胀的脸上看了数遍,差点儿没认出是牛思源这小犊子。
这牛大公子,怕是被那些无法无天,自知必死的刁奴给以下克上了。
看这伤势之重,欺辱之甚,恐怕还不止一人所为。
这些平日被呼来喝去,压抑着怨恨的奴才。
在末日来临前将所有的恐惧愤怒和扭曲的欲望,全都发泄在了这位少主身上!
或许。
正是在牛思源仓皇躲藏之时,听闻母亲遭难,情急赶来想要搭救。
结果撞上了这群已然疯狂的奴才。
非但没能救下母亲,连自身也陷入了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被活活扎的不成人样了。
“此人就是牛思源了。”李洵突然开口,在场锦衣卫一怔。
这?牛家大公子?
贺千户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上前一步,蹲下身,用力拍了拍那张肿胀污浊的脸颊,厉声喝道:
“你可是牛继宗之子,牛思源?伏罪不伏罪?”
“王爷当前,没死就回话。”
听到又有陌生男子的声音靠近,奄奄一息的牛思源猛地蜷缩了一下。
他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努力将浮肿的眼皮睁开一条细缝。
牛思源不敢抬头,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怯怯地恐惧地向上瞥去。
当那模糊的视线,捕捉到李洵那张熟悉而冷峻面容的轮廓时。
他整个人猛地僵住,怔了一瞬。
贺千户皱紧眉头,伸手,有些嫌恶地捏住他的下巴,用力将他的脸抬起来,对着灯光仔细辨认。
虽然那张脸已肿胀变形,污秽不堪,但依稀还能看出几分牛思源原本的轮廓,尤其是那眉骨和鼻梁的走向。
“王爷,确认无误,是主犯之子牛思源!”贺千户松开手,肯定地回禀。
李洵缓缓走上前,居高临下,平静地俯视着地上这团蜷缩已然不成人形的血肉。
牛思源那张脸上,早已看不出任何贵公子的骄矜,只剩下极致的痛苦,恐惧,以及一种被彻底摧残后的麻木。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洵那冰冷的目光,牛思源残存的意识让他眼中再次闪过深入骨髓的惊恐。
他想哭,却发现眼泪早已在那无尽的折磨中流干,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然而在那惊恐之后,他肿胀的眼缝中,竟又流露出一丝释然。
最后那扭曲污浊的嘴角,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是悲凉后又想解脱的苦笑。
或许。
对于此刻的牛思源而言。
死亡。
才是真正脱离这无边苦海的唯一途径。
李洵静静地看着他这最后的情绪变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对于李洵来说,孤与你们无任何感情,也没有利用之处了。
留着干嘛?牛思源押回去也是一死,现在给他痛快,算是李洵的大慈大悲。
李洵背过身子,下令道:
“给他个痛快。”
一名锦衣卫校尉默默抽出腰刀。
上前一步。
刀光一闪,短暂而果决。
牛思源身体最后抽搐了一下,那抹解脱般的笑容彻底凝固在他污浊的脸上。
在这一刻,终于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