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喉咙发痒,微微抖着官袍激动道:“好好好,如此也能暂解城外燃眉之急了,是吴大人牵的头?”
“是金陵薛蟠起的头。”说出这句话,连那盐商自己都不信,颇为尴尬解释:
“是厉六爷和金陵薛蟠起的头,知府大人亲自点数。”盐商不紧不慢说道。
厉六爷?林如海张了张嘴,下意识直接把薛蟠给屏蔽掉,差点没反应过来是李洵……
薛蟠:“?”
那个在他印象中只知招猫逗狗、眠花宿柳的纨绔王爷?那个天天不是赴宴就是“赏景”,调戏婢女、仿佛把赈灾正事忘到九霄云外的忠顺亲王?
他……王爷是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就办成了这件,令他绞尽脑汁也办不到的事,莫不是真拿刀架在人家脖子上抢来的!?
林如海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震惊、难以言喻、荒谬感、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但这种冲破他坚持理念的暴力执法,又莫名叫他觉得很爽,让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难以置信的景象。
当然,这种暴力法用在贪官污吏上,才会让他有爽的感觉,若是用在寻常穷苦的百姓身上,哼哼哼!
嘎吱……
就在这时,林府绣楼上的一间雕花窗户被轻轻推开条缝隙。
着月白交领兰花刺绣长袄,湖蓝印花披帛的林黛玉正临窗习字。
被外面的喧嚣惊动,她略微蹙了眉,遂撂下笔,起身将半个娇弱弱柳条儿般的身子探出去,清冷的眸子望向府门方向。
只见平日在父亲嘴里唠叨的,那帮眼高于顶、贪污腐败的盐商盐官们,此刻正腆着笑脸,指挥着家丁卸粮。
林黛玉绛唇轻抿,又忽而唇角微勾,眉梢眼角尽是揶揄:“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有盐商对着林如海吹嘘道:
“御史林大人,您可要清点仔细了,这几车是顶好的白米,绝对一粒沙子没有,都是咱们金家对王、咳、对灾民的一片赤诚之心呐!”他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擦着额头并不存在的汗,仿佛卸的不是粮,而是自家的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