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紧抿着唇,微微颤抖着手指一边用力掐着母亲的人中,一边强自镇定心神,对旁边慌乱的丫鬟吩咐道:
“去取安神定惊的丸药来。”
一阵忙乱。
薛姨妈在宝钗和黛玉的呼唤下,悠悠转醒,口中依旧喃喃念着薛蟠的名字。
宝钗见母亲醒来稍稍松了口气,接过黛玉手中的参汤,亲自一勺勺喂给母亲,声音放得极柔,安抚道:
“妈妈,您先别急,急坏了身子,哥哥在牢里知道了,岂不是更难过?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薛姨妈抓住宝钗的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涕泪横流:
“我的儿,你最是有主意的,你哥哥、你哥哥他可是薛家长房一根独苗啊,若有个三长两短,妈怎么有脸去见祖宗,
你快想想办法,咱们使银子,使多少银子都行,把家里的银子都搬去,还有你舅舅,对!找你舅舅,找王家,找史家,找贾家。”
她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语无伦次地说着能想到的所有关系。
宝钗心中苦涩,远水解不了近渴。
舅舅此刻在边塞,其它几家亲戚都在京城,写信来回的时间,只怕哥哥已经……
母亲想到的,她何尝没想到?
甚至做得更早、更周全。
哥哥刚被锁进大牢,消息传来,她立刻就让管家拿着薛家最厚实的礼单和名帖,去寻那些平日里与薛家走动频繁、收受薛家好处最多的金陵官员。
从知府衙门的师爷、通判,到应天府里说得上话的官吏,甚至一些勋贵之家的管事,薛家这些年积累的关系,几乎动用了个遍。
然而,结果却如同一盆盆冰水,接连不断地泼在薛家头上。
管家灰败的回来跟她禀报,那刘通判,平日里收了薛家多少孝敬?这次连门都没让进。
只让门子传话,说什么人命关天,国法森严,不敢徇私。
还有卫指挥使家的舅老爷,往日里称兄道弟的,这次直接避而不见。
说什么阎王在金陵,谁敢在这风口浪尖上顶风作案,让薛家自求多福。
那些平日里对薛家笑脸相迎、拍着胸脯保证有事尽管开口的大小官吏,此刻都变成了铁面无私的青天大老爷。
嘴里翻来覆去就是王法森严、人命关天、爱民如子、不敢徇私枉法。
往日里金光闪闪的银子,此刻竟变得如同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