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老娘心里也凉了半截,看着这穷酸景象,满腔的热望早已冷了大半。
但她到底不死心,横了三姐儿一眼,低声叮嘱道:
“这都十几年没见了,鬼知道出了什么幺蛾子,要是真穷得叮当响,一个子儿都榨不出来,
你二姐这门亲事,趁早别提了!待会儿进去,你给我收着点性子,别乱说话。”
话虽如此。
尤老娘自己站在这低矮的门扉前,那满满的嫌弃和失望就已经明晃晃地挂在了脸上。
她心里早骂开了。
自家二姐儿生得仙女般的人物。
若不是当年祖上胡乱指腹为婚,她怎会瞧得上张城一个小小的皇庄头?
依她看二姐儿便是配个王孙公子也绰绰有余。
虽然后来想着皇庄头是世袭的皇差,女婿接了班,好歹衣食无忧,她这丈母娘也能跟着沾光享福。
可眼前这破屋烂瓦……
“来都来了…” 尤老娘暗暗吸了口这巷子里污浊的空气,硬着头皮,抬手叩响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门板。
“来了、来了。”
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接着门缝里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疑惑地打量衣着还算光鲜的母女俩。
“你,你们找谁?”
尤老娘一眼认出这正是张家当年的老管家福伯。
心知没找错地方,忙挤出一点笑容:“福伯,是我啊,你不认得了?”
老福伯揉揉眼睛,拉开门仔细辨认了半天,才恍然惊道:
“哎哟,是…是亲家太太,您…您怎么来了?快,快请进,快请进!” 脸上挤出艰难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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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老娘拉着三姐儿迈步进去,只觉得一股混合着霉,药味和穷酸气的怪味扑面而来。
院子里更是破败不堪。
屋顶明显有漏雨的痕迹,地上放着接水的破盆,墙壁斑驳,家具残缺,比门外看着还要凄惨几分。
等进了里屋。
看到床上那个骨瘦如柴,面色蜡黄,只有出气,没进气般喘着的张城时,尤老娘心下的惊愕和失望达到了顶点。
脸上那点强挤出来的他乡遇故知的笑容,瞬间僵死,变得难看无比。
“娘。” 尤三姐在她耳边压低声音,眉头皱得更紧。
“这怎么败落成这般光景了?姐姐若嫁过来,岂不是要跟着活受罪,喝西北风么?”
尤老娘这才猛地回过神,听到这话,声音陡然拔高,丝毫不加掩饰地斥道:
“胡唚什么,什么嫁过来?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轮得到你乱说。”
她这话与其说是训斥女儿,不如说是说给床上那半死的张城听。
急于撇清关系。
老福伯在一旁听得面色尴尬至极,搓着手,讪讪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主家败落至此。
少爷又不争气,哪还有脸提娶亲的事?
谁家姑娘嫁进来都是跳火坑啊。
他只好尴尬地归置出两张勉强能坐人的破凳子,请尤老娘母女坐下。
尤老娘正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既打探清楚张家的境况,又把自己摘干净。
床上一直喘气的张城却像是回光返照般,艰难地扭过头,气息微弱地先开了口:
“嫂…嫂子…见谅…我…我这身子…起不来了…招呼不周…您…您别见怪…” 他喘了几口大气,急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