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欠了多少?”西门庆蹲下身,用折扇挑起账册,漫不经心地翻着,“这点小钱,也值得你们夫妻俩来闹?”他突然合起扇子,指着其中一页,“这‘芝麻糖心饼’是什么?我怎么不记得订过?”
潘金莲从武大郎身后站出来,捡起草地上的账册,用袖子擦去马蹄印,指着那页说:“上个月初三,你让家丁来订了二十个,说给新纳的小妾当早点;初七订了五十个,说是赏给绸缎庄的伙计;十五订了一百个,你带着去城外的别院……”她每说一句,就往前迈一步,西门庆的扇子僵在半空,“这些都有你家丁签字的画押,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叫他来对质?”
周围渐渐围了看热闹的人,有人喊“西门大官人欠个饼钱不还”,有人窃笑“怕是想赖账”。西门庆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突然把扇子往地上一摔:“不就是几百文吗?来人,给他!”
管家慌忙从钱袋里摸出四串铜钱,摔在潘金莲脚边,铜钱滚了一地。“拿着钱,滚!”西门庆的声音像淬了毒,“再敢来闹事,我掀了你的破摊子!”
潘金莲没捡钱,反而把账册往他面前一递:“西门大官人怕是忘了,这账册上不光记着欠账。”她指着其中一页,那里用小字写着“三月初五,西门庆让家丁强买李寡妇的绸缎,只给半价”“四月十二,绸缎庄的伙计说漏嘴,库房里有十匹走私的番布”,每一行都标着日期和证人,“这些要是让县衙的人看见了,你说值多少个三百七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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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他这才看清,这账册根本不是普通的流水账,每一页空白处都记着他的“闲事”,有些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却被记得清清楚楚。
“你……”西门庆指着她,手在抖,“你敢要挟我?”
“不敢。”潘金莲弯腰捡起地上的铜钱,数出三百七十文揣进怀里,剩下的推回去,“多的不用找。”她又把账册往前送了送,“不过这账册,我还得留着——万一哪天西门大官人又‘忘了’给钱,也好有个凭证。”
周围的人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喊“潘金莲好样的”,有人冲西门庆扔烂菜叶。西门庆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发作,转身往门里走,刚上台阶又停住,回头盯着潘金莲:“你给我等着。”
“随时恭候。”潘金莲扯了扯武大郎的袖子,“走,回家做糖心饼去,今儿加双倍芝麻。”
武大郎还愣在原地,直到被拽了个趔趄才反应过来,扛着擀面杖跟在后面,脚步却轻快得像踩着云。路过摔在地上的面团时,他捡起来拍了拍灰,塞给路边的乞丐,那乞丐咬了一大口,含糊地说:“武大郎的饼,香!”
回到摊前,潘金莲刚把账册收好,就见王掌柜提着半袋面粉过来,把袋子往案台上一放:“潘娘子,刚才的事我都看见了!这面粉先拿着,钱……等你们缓过来再说。”他压低声音,“西门庆那人记仇,你们可得当心。”
潘金莲笑着谢了,往他手里塞了两个刚出炉的糖心饼:“尝尝新口味,甜的。”
王掌柜走后,武大郎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红糖,是他早上偷偷去张婶家换的:“媳妇,你刚才……不怕吗?”他问这话时,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那里沾着从绸缎庄门口带回来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