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绳上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潘金莲把它缠在手腕上,红得像串小灯笼。
午后突然起了风,卷着沙尘扑在窗纸上。潘金莲正把新做的芝麻糖装进陶罐,听见院外传来西门庆家恶奴的嚷嚷:“武大郎!我家官人说了,这铺子他要盘下来,识相的赶紧搬!”
武大郎手里的擀面杖“哐当”掉在地上,脸唰地白了。他下意识往潘金莲身后躲,却又猛地站住,弯腰捡起擀面杖紧紧攥着,指节泛白:“这、这是俺们租的铺子!凭啥让俺搬?”
“凭啥?”恶奴嗤笑一声,抬脚就踹翻了门口的饼筐,炊饼滚得满地都是,“就凭我家官人看上了!给你十两银子,三天内滚蛋,不然别怪老子动手!”
潘金莲没说话,转身回屋抱出那本磨得卷边的账本。她把账本“啪”地拍在恶奴面前,声音清冽:“上个月初三,你家官人来买饼,说这铺子地段好,让我给他留两屉热乎的;十五那天,他管家来订了二十个卷饼,说要招待贵客。现在说盘就盘?”
恶奴愣了下,随即梗着脖子:“那又咋样?官人乐意!”
“不咋样,”潘金莲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的墨迹,“但这页记着,你家官人欠了五十个饼钱没给,说是记账上。我要是把这账本呈给县太爷,你说他会不会觉得,西门大官人连几个饼钱都赖?”
恶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潘金莲又翻了一页:“哦对了,这页还记着,你上个月偷拿了张屠户两斤肉,被我看见了——要我现在喊他过来对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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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恶奴显然慌了,撂下句“你等着”,灰溜溜地跑了。
武大郎看着满地的炊饼,突然蹲下去捡,手却抖得厉害。潘金莲也蹲下来,他忽然抬头,眼眶红得吓人:“俺们是不是又要被欺负了?”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她把脏了的饼扔进泔水桶,“今晚做你爱吃的荠菜饺子,多包点肉。”
他却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烫得惊人:“媳妇,俺不怕被欺负,俺就怕你走……”声音里的颤音像根细针,扎得她心口发疼。
“不走。”她掰开他的手指,一根根抚平他蜷曲的指节,“我走了,谁给你改花绳样式?谁帮你记那本糊涂账?”
夜里包饺子时,武大郎突然说:“俺今天去给二郎寄信,顺便问了问边关的事。”他往锅里下饺子,沸水溅在灶台上,“他们说二郎快回来了,立了功,要当都头了。”
潘金莲捏饺子的手一顿:“真的?”
“嗯!”他点头时,差点把漏勺掉锅里,“俺还买了红纸,等他回来贴门框上。”
饺子浮起来时,香气漫了满院。潘金莲盛饺子的功夫,武大郎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是支银簪,样式简单,却擦得锃亮。“给、给你的。”他把簪子往她手里一塞,“俺攒了三个月钱,银铺的人说,这叫‘并蒂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