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郎突然往她身后躲了躲,耳根红得厉害。潘金莲笑着把他往前拽了拽:“听见没?你二弟都这么说了。还不谢谢人家?”
“谢、谢二弟。”他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却把盒子紧紧抱在怀里,生怕摔了。
等街坊们散去,潘金莲把最后一笼葱油饼端上桌,见武大郎还对着匾额发呆,便递了块饼过去:“想啥呢?”
“俺在想,”他咬了口饼,葱花的香味在齿间散开,“要是爹娘还在,能看见这匾额,该多好。”
她心里一软,挨着他坐下。他爹娘死得早,是他一手把武松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她伸手把他鬓角的面粉拂掉,指尖触到他粗糙的皮肤:“会看见的。他们在天上看着呢,看他们的大郎,活得比谁都体面。”
武大郎没说话,只是往她碗里夹了块最大的饼,饼上还冒着热气。她看着他低头啃饼的样子,突然想起他昨天偷偷在账本上写的话——“今日赚了四百文,够给媳妇买支新银簪了”。那字迹歪歪扭扭,却比任何情诗都动人。
夜里关了铺门,潘金莲教武大郎记账。他趴在油灯下,手指点着算盘珠子,算三遍错三遍,急得额头直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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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错了。”她把他的手按住,指尖覆在他粗糙的手背上,“你看,收入是卖饼的三百文,支出是买面粉的一百二十文,剩下的该是多少?”
他的手突然抖了抖,掌心的汗蹭在她手背上,黏糊糊的。“一、一百八十文?”
“对了!”她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今晚有糖荷包蛋吃。”
他“嘿嘿”笑起来,笑声惊动了灶台上的老猫,懒洋洋地瞥了他们一眼,又蜷成一团睡了。潘金莲看着油灯下交叠的手,他的指关节粗大,掌心布满老茧,却把她的手裹得严严实实,连风都吹不进来。
“媳妇,”他突然抬头,眼里映着灯花,“俺想好了,铺子开张后,每天给街口的流浪儿留两个饼。”
“为啥?”
“俺小时候饿肚子时,也有人给过俺半个饼。”他声音低下去,“那时就想,等俺有本事了,也让挨饿的人能吃上口热乎的。”
潘金莲的心像是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她总说他老实,其实这老实里藏着的善良,比金子还金贵。她往他碗里添了勺糖:“好啊,就这么定了。记账时别忘了,写‘善举,两饼’。”
他认真地点头,在账本上一笔一划地写着,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突然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一个高,一个矮,手牵着手。
“这是啥?”她凑过去看。
“是、是俺们。”他的脸又红了,“等将来,再画个小的……”
潘金莲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抓起账本假装要看,耳根却比他的还烫。油灯的光晕在纸上晃,把那两个小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要走到天荒地老。
第二天一早,铺子刚开门,就见李婉儿提着食盒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点怯:“潘姐姐,我、我做了些玫瑰酥,想跟你换个新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