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吧,人都走了。”潘金莲笑着夺过他手里的棍子,“刚才挺威风啊。”
“俺、俺就是怕他们打你。”他挠着头,耳朵红到脖子根,“你要是被打了,谁给俺做糖饼吃……”
这话听得潘金莲心里软得像刚化的饴糖。她转身从箱底摸出双棉鞋,黑布面的,鞋底纳得密密麻麻,鞋头还绣了朵歪歪扭扭的花——是她这几日夜里赶做的,针脚有点乱,却厚实得很。“试试合脚不。”
武大郎愣了愣,小心翼翼地脱下脚上的破布鞋,露出冻得发紫的脚,脚趾头肿得像红萝卜。他把脚伸进棉鞋,暖乎乎的,正好合脚。“媳妇,这是你给俺做的?”他眼睛亮得像星子,声音都带了点颤。
“不然给狗做的?”她故意板着脸,心里却甜得发腻,“以后挑水穿,别再冻着了。”
武大郎没说话,只是使劲点头,眼眶红红的,像要哭了。他低头看着棉鞋,忽然想起前几日她夜里总说手疼,原来是在偷偷纳鞋底。这傻媳妇,总说他笨,自己才是最笨的,做活计不知道歇歇。
“媳妇,俺给你烧热水烫脚。”他转身往灶台跑,差点被柴火绊倒,“你这几日总说脚冷……”
潘金莲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漏风的破屋也没那么冷了。灶膛里的火还旺着,面案上的糖饼散发着甜香,连空气里都飘着刚出锅的暖意。她往面案上撒了把面粉,开始揉下午要用的面团,心里盘算着:等把西门庆这茬解决了,就把隔壁的空屋盘下来,开个正经的铺子,让武大郎不用再蹲在巷口风吹日晒;再给小石头请个先生,那孩子聪明,不能总跟着他们揉面;对了,还得给武松做两双棉鞋,边关冷,他那性子肯定不知道顾惜自己……
“媳妇,水烧好了!”武大郎端着个大木盆进来,蒸汽腾腾的,“快趁热烫烫!”
潘金莲放下面团,看着他蹲在地上试水温,额角的汗珠混着面粉,像幅乱糟糟的画,却让她忍不住笑了。她忽然觉得,这穿越或许是老天最好的安排,让她在这陌生的时代,遇到了这样一个笨拙却把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大郎,”她轻声说,“下午咱做肉包子吧,多放肉。”
“哎!”他应得响亮,转身又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映得他眼角的皱纹都暖融融的。
潘金莲把脚伸进热水里,暖意顺着脚尖往上爬,一直暖到心里。窗外的太阳出来了,照在面案上的面粉上,像撒了层金粉。她知道,往后的日子或许还会有风雨,西门庆不会善罢甘休,街坊的闲话也不会断。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有这口热乎气,就什么都不怕了。
武大郎蹲在灶前,偷偷看着她烫脚的样子,嘴角咧得老大。他从怀里掏出块饴糖,小心翼翼地剥开,想递过去,又怕烫着她,就那么举着,像捧着块稀世珍宝。阳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他身上,也落在她身上,把两个身影拉得老长,像两棵挨在一块儿的树,根在土里缠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