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又鏖战至黄昏。日军发动了数次营级规模的集团冲锋,甚至一度突破了最外围的一道铁丝网,但在守军顽强的反击和预设陷阱的杀伤下,每一次都丢盔弃甲,败退下去。鹰嘴崖阵地前,日军遗尸累累,伤亡估计已近百人,而守军依托工事,伤亡相对轻微。

日军联队长松本正雄在远处的指挥所里通过望远镜观察着战况,脸色铁青。鹰嘴崖的顽强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原本以为可以轻松碾碎的“土八路”,竟然让他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

“八嘎牙路!”松本一把摔掉望远镜,对着无线电咆哮,“不能再拖了!命令毒气分队,立即释放‘赤筒’! 我要让这些支那老鼠,全部烂死在他们的洞里!”

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在鹰嘴崖上空响起!这是最高级别的化学武器袭击警报!

“毒气!鬼子放毒气了!防毒面具!快进密闭工事!”林烽的吼声通过传话筒响彻整个阵地。

队员们反应极其迅速。他们立刻抛下手中的武器,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掏出简陋的防毒面具——其实就是在多层纱布中夹着浸透碱水、石灰水的棉絮,做成口罩状,用绳子绑在口鼻上。同时,所有人按照演练过无数次的动作,迅速退入更深层的岩洞工事,并用浸湿的棉被、沙袋将所有的通风口、出入口死死封堵。

黄色的、带着浓烈大蒜味的芥子气烟雾,顺着山风,缓缓飘向鹰嘴崖阵地。毒雾所过之处,草木迅速枯萎。一些来不及彻底封闭的缝隙渗入了少量毒气,呛得靠近的队员剧烈咳嗽,眼泪直流。但他们坚守在岗位上,用湿布捂住口鼻,死死顶住封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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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的毒气攻击,并未能穿透“山鹰支队”精心准备的密闭工事体系。

夜幕,终于如同巨大的黑色幔帐,缓缓笼罩了血腥的战场。日军的进攻停止了。阵地上,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混杂着刺鼻的火药味、血腥味和淡淡的芥子气恶臭。焦黑的土地上散落着弹壳、破碎的武器和双方士兵的尸体。鹰嘴崖的工事有多处破损,但主体依然屹立。

队员们拖着疲惫不堪、沾满血污和泥土的身体,相互搀扶着,沉默地退回岩洞深处的休息区。没有人欢呼,只有劫后余生的沉重喘息和压抑的呻吟。

岩洞内,医疗区域挤满了伤员。王二牛左臂被流弹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李文正小心翼翼地用盐水清洗伤口,然后撒上珍贵的磺胺粉进行包扎。王二牛咬紧牙关,冷汗直流,却一声不吭。赵铁锤坐在一块石头上,怔怔地看着自己军装上已经发黑的血迹,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战友的。炊事班送来了简单的食物,但很多人累得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林烽没有休息。他再次登上那个被炮火熏黑的了望哨位。远处,日军的营地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隐约还能听到马匹的嘶鸣和器械碰撞的声音。他们并没有远离,而是在重新集结,补充弹药,策划着明天更加疯狂的进攻。

他知道,今天的胜利,只是惨胜。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明天的战斗,必将更加残酷。鬼子吃了亏,一定会调整战术,攻击会更加凶猛,手段会更加狠毒。

但是,当他回过头,望向岩洞深处那些虽然疲惫不堪、伤痕累累,但眼神中依然燃烧着不屈火焰的队员们时;当他看到岩洞入口那面虽然被硝烟熏得漆黑、却依然在夜风中顽强飘扬的“山鹰支队”队旗时,一种奇异的平静感,取代了之前的焦虑和紧张。

他们顶住了日军第一天的全力猛攻。他们用行动证明了鹰嘴崖是不可轻辱的堡垒,证明了“山鹰支队”是一支有骨气、有血性、有战斗力的队伍!

他走到队员们中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今天,咱们守住了。鬼子没占到便宜。大家,都是好样的!”

没有激昂的动员,只有一句简单的肯定。但这句话,却让所有队员抬起了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林烽走到洞口,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和远处敌人营地的火光,轻声说道,既像是对自己,也是对身后所有同生共死的战友:

“风暴,真的要来了。但咱们,已经准备好了。”

山风凛冽,卷着浓郁的血腥和焦糊气味,掠过死寂的战场。鹰嘴崖深处,那些为了隐蔽而刻意压低的灯火,在无边的黑暗中明明灭灭,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种,等待着黎明,等待着下一场更加惨烈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