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阿鸢、阿菱、阿素——情绪线已显稳定上升趋势,尤以阿鸢为最,其曲线自写下名字那一日起,便如春草破土,缓慢却坚定地向上攀爬;两人处于临界震荡,时而微扬,时而骤降,仿佛在希望与绝望之间反复撕扯;而最后二人,则深陷谷底,心绪几近凝滞,连梦中呓语都只剩下一串无意义的呜咽。
沈观目光停驻在“阿菱”这条曲线上。
她曾是最激烈抗拒命名之人,三日前还抓伤照看她的婢女,咬破自己的嘴唇以示拒绝。
但昨夜,她在睡梦中呢喃出两个音节:“菱……儿……”虽极轻,却被守夜人记录,同步传入系统数据库。
“她快撑不住了。”沈观低语,“但也快醒了。”
他调出阿菱的记忆碎片,筛选出所有与“镜”相关的意象——幼时照影的铜盆、被砸碎前最后一眼看见自己脸庞的雕花镜、以及训练场上那排冰冷无言的水银镜墙。
系统根据数据重构场景,生成一段虚拟梦境:一间空旷的闺阁中央,立着一面蒙尘的落地镜,阿菱站在镜前,手中握着一张惨白的人皮面具。
“戴上它,你就不是你。”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但她没有动。
沈观在模拟器中注入一段新的指令——自主意志触发机制。
这一次,不是逃避,不是服从,而是选择。
第一晚,她在镜前颤抖良久,最终缓缓抬手,将面具覆上面容。
可就在最后一瞬,她猛地抬手,一把撕下!
“不!”梦中她嘶喊出声,惊坐而起。
第二晚,过程重复,但撕下面具的动作更快,声音更清亮。
第三晚,她甚至未等指令出现,便主动走向镜子,直视镜中那张模糊的脸,一字一顿:“我是阿菱!”
三日之后,现实中的清晨,晨光初透窗棂。
沈观刚踏入密室,还未开口,忽觉怀中一沉。
阿菱冲上前,猛然扑入他怀中,双臂死死环住他的腰身,肩头剧烈抖动,泣不成声:“大人……我记起来了……我娘叫我菱儿……她说……说我是她从孟津河滩捡回来的……那时我才三岁……她给我煮了一碗甜米粥……”
沈观僵立原地,片刻后才缓缓抬手,轻轻拍抚她背脊,像安抚一只终于归巢的雏鸟。
他喉间微哽,却终究未语——有些真相,不该由他说破,而该由她们自己拾回。
就在此时,窗外忽有异响,似瓦砾轻坠,又似枯枝断裂。
他眼神一凝,迅速脱身而出,身形如风掠至院外。
循声疾行,直奔城西义冢旁那座废弃祠堂。
火光果然隐约闪现,在夜色中摇曳不定。
走近一看,竟是李氏独自跪于焦土之前,手中捧着一块烧得焦黑的木板,边缘翘起,中心处依稀可见“启蒙”二字残痕——那是当年洛京东坊私塾门匾的一角。
她抬头望来,眼中恨意尽褪,唯余一片荒芜般的苍凉:“我女儿……也叫阿菱。”
沈观脚步顿住,心头如遭重击。
恰在此时,识海深处,系统轰然震动:
【检测到高阶情感共振——个体创伤与集体记忆产生双向唤醒】
【推演点+18,累计达141】
【新功能解锁:多情绪并行标记——可同时追踪三人以上情绪轨迹】
界面浮现出一行幽蓝色小字,无声却刺目:
“她们回来了……你也快了。”
远处钟楼,第七声闷响悠悠荡开,穿透夜雾,落进耳中时竟带着一丝诡异的回音——
仿佛又是那个熟悉的时刻降临:双镜回廊,生死对决。
而这一次,钟声落下之际,沈观袖中密信微微发烫,尚未拆封,已有冷风穿堂,吹动案上纸页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