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暗室灯明

陈雨的手指收紧,指甲掐进林晚的皮肤:“沈明远的人还在外面!他们盯着医院,就等你……”

“那就让他们盯。”林晚掰开她的手,玉镯磕在椅背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小满等不了。”

夜色如墨汁般泼洒下来。林晚的车驶离医院时,后视镜里闪过两道车灯,如同黑暗中窥伺的兽眼。她猛打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锐响,车子甩进小巷。巷口垃圾桶被撞翻,污秽四溅,尾随的车被迫急刹。林晚踩死油门,引擎轰鸣着冲出窄巷,将咒骂声甩在身后。

金陵大学后山笼罩在死寂中。废弃的生物研究所像一具巨大的骸骨,半塌的楼体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林晚绕过警戒线,从坍塌的通风口钻入地下。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手电光柱扫过斑驳的墙壁,凝固的血手印抓挠出一道道绝望的痕迹。

“这边!”周教授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他举着应急灯,站在一扇扭曲的金属门前。门内是“玄螭镜室”,七面青铜镜如同七只沉默的眼睛,注视着闯入者。第七面镜子被撬开,露出背后的暗格——七支玻璃管躺在丝绒衬垫上,管壁凝着白霜,淡金色的液体在光下流淌,像被封存的月光。

“这就是‘月曜血清’。”周教授的声音带着敬畏,“陈先生用命保下来的东西。”

林晚伸手去取,指尖即将触到玻璃管的瞬间——

“别动!”

冷硬的男声炸响。沈明远从阴影里踱出,枪口对准周教授,嘴角噙着讥诮的笑:“苏小姐,我叔叔说得没错,你和你妈一样,总爱往死路上跑。”他的目光扫过血清管,“这东西,沈家找了三十年。你以为凭它,就能救那个小怪物?”

林晚缓缓转身,手电光直射沈明远的脸。他眼下的肌肉抽搐着,领口那枚翡翠平安扣泛着幽光——和监控里灰西装男人戴的一模一样。

“小满不是怪物。”林晚的声音冷得像冰,“她是被你们变成这样的。”

“我们?”沈明远嗤笑,“是苏静姝!是她把‘月曜’血清的秘密带进坟墓!要不是她多管闲事,沈家早就……”

枪声毫无预兆地炸响!

子弹擦着林晚的耳际飞过,打在青铜镜上,镜面“哗啦”碎裂!周教授闷哼一声,捂着肩膀踉跄倒地,鲜血瞬间染红白大褂。

“老东西碍事。”沈明远吹了吹枪口的烟,目光锁住林晚,“把血清给我,我让你活着出去。”

林晚站着没动。碎裂的镜片中,她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也看见沈明远身后晃动的黑影——是陈雨!她握着半截锈蚀的铁管,如同鬼魅般贴近。

“沈明远。”林晚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镜室里回荡,“你知道‘月曜’为什么叫‘月曜’吗?”

沈明远皱眉:“少废话!”

“因为小满出生在月圆之夜。”林晚向前一步,手电光直刺他的眼睛,“我母亲说,她的眼睛像月亮,能照出人心里的脏东西。”她猛地举起手电,光束射向沈明远身后,“就像现在!”

强光刺目!沈明远本能闭眼侧头。就在这一瞬,陈雨手中的铁管带着风声砸下!

“砰!”

铁管砸在沈明远手腕上,手枪脱手飞出。他惨叫一声,反手去抓陈雨。林晚趁机扑向暗格,抓起血清管塞进怀里。冰冷的玻璃贴着皮肤,激得她浑身一颤。

“拦住她!”沈明远嘶吼着推开陈雨,扑向林晚。

林晚转身就跑。碎裂的镜片在脚下嘎吱作响,手电光在黑暗中疯狂跳跃。身后是沈明远粗重的喘息和咒骂,还有陈雨追赶的脚步声。前方是向上的铁梯,锈蚀的台阶在脚下摇晃。

她攀上铁梯,沈明远的手已抓住她的脚踝!林晚抬脚猛踹,鞋跟狠狠磕在他眉骨上。沈明远吃痛松手,林晚趁机爬上地面。夜风灌入肺腑,她踉跄着冲向停在废墟外的车。

引擎轰鸣!车子如离弦之箭冲出。后视镜里,沈明远捂着流血的眼眶追出,举枪瞄准——

“砰!砰!”

子弹打在车尾,火星四溅。林晚猛打方向盘,车子甩进林间小路。树枝刮擦着车窗,发出刺耳的噪音。她一手控着方向盘,一手死死护住怀里的血清管。冰冷的玻璃下,淡金色的液体微微晃动,像一颗搏动的心脏。

小主,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是医院的号码。

林晚的心沉到谷底。她按下接听,陈雨带着哭腔的声音炸响:“小满……小满不行了!月相提前发作,医生在抢救!”

油门被踩到底。仪表盘指针飙向红色区域。挡风玻璃外,城市的灯火在泪眼中模糊成一片光晕。她想起小满蜷缩在病床上的样子,想起她攥着糖说“月亮是甜的”,想起母亲日记里那句“要让她替我们看更亮的光”。

“等我……”林晚对着手机嘶喊,“带着血清……等我!”

急诊楼的红灯刺得人眼睛发痛。林晚冲进抢救室走廊时,陈雨瘫坐在长椅上,脸上毫无血色。医生摘下口罩,声音疲惫:“急性肾衰竭,多器官功能损伤……撑不过今晚了。”

林晚将血清管塞进医生手里:“这个!陈先生留下的‘月曜血清’!试试它!”

医生看着管中淡金色的液体,瞳孔骤缩:“这……这是未经临床验证的……”

“她等不了验证!”林晚抓住医生的手臂,指甲深陷,“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血清被推进小满的静脉。淡金色的液体顺着透明软管,缓缓流入她青紫色的血管。林晚守在床边,握着女孩冰凉的手。时间像凝固的胶水,每一秒都粘稠得令人窒息。监护仪上的数字微弱地跳动,如同风中残烛。

窗外,一轮满月爬上中天。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小满脸上。她后颈的胎记突然泛起微弱的银光,皮肤下的青灰色包块如同退潮般缓缓平复。紧蹙的眉头松开,嘴角无意识地弯起,像梦见了什么甜美的景象。

“月亮……”她呓语着,睫毛颤动,“糖……”

监护仪的蜂鸣声陡然变得平稳有力。血压回升,血氧饱和度跳上安全阈值。医生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又看向林晚:“排异反应……消失了?”

林晚的眼泪终于落落。她俯身,额头抵着小满的掌心,感受着那微弱却坚定的暖意。月光透过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幅温柔的剪影。

晨光熹微时,小满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清澈如洗,映着窗外的朝霞和床头玉镯的幽光。她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林晚的脸颊:“姐姐,”声音细弱却清晰,“月亮……不疼了。”

林晚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泪水滚烫,心却从未如此安定。她望向窗外,天边泛起鱼肚白,朝霞如熔金般流淌。她知道,这轮照亮小满生命的光,终将驱散所有角落的黑暗。而那些被月光抚平的伤痕,会成为照亮归途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