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颤抖枯瘦的手指，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微弱的月白光芒，轻轻点向小夜璃锁骨下的红痕，试图探查。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红痕的瞬间——

“啊——！！！” 小夜璃突然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她小小的身体猛地弓起，剧烈地抽搐起来！原本纯净的蔚蓝色眼眸瞬间被一片冰冷的、毫无情感的暗金色所充斥！一股不属于她的、带着无尽贪婪与冰冷威压的恐怖意志，如同苏醒的巨兽，轰然从她体内爆发出来！

轰！

老长老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身体猛地一震，指尖的月白光芒瞬间溃散！他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口中涌出，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绝望！

“呃…呃…” 小夜璃（或者说，控制她身体的意志）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暗金色的瞳孔冰冷地扫过惊恐的族人，最后落在奄奄一息的老长老身上。她的小手，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年龄的僵硬与力量，猛地抬起，五指成爪！

小主，

嗤啦——！

一道凝练的、带着深渊死寂气息的暗金血刃，毫无征兆地从她指尖射出，瞬间洞穿了老长老的胸膛！将他最后的话语和生机彻底扼杀！

“不——！！” 幸存的族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他们视若珍宝的少族长，族长的血脉，竟然亲手…杀了庇护她的长老？！

“咯咯咯…” 小夜璃（深渊意志）口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的笑声。她缓缓收回沾满长老鲜血的小手，舔了舔指尖的血迹，暗金色的瞳孔中满是残忍与戏谑。“这具身体…这血脉…真是…绝佳的容器…沉渊之钥的气息…更是…意外的收获…”

她缓缓站起身，小小的身体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冰冷的目光扫过如同待宰羔羊般惊恐绝望的族人。

“臣服…或者…成为这具容器成长的…第一批养料…”

画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破碎！

林陌的意识被强行拖入下一个场景。不再是陌生的山林，而是…他之前见过的、夜璃记忆中的中州小族族地！只是此刻，这里不再是仙境，而是…人间炼狱！

残破的水晶废墟之上，燃烧着熊熊魔火。曾经美丽的家园，此刻遍布残肢断臂，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内脏腐败的恶臭。

而制造这场屠杀的，并非外来的魔修大军。

只有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染血白裙、银发凌乱、面容扭曲、双眸完全被冰冷暗金色占据的少女——夜璃！不，是占据了她身体的深渊意志！

她的动作快如鬼魅，力量大得惊人，完全超越了自身境界的极限！手中握着一柄由暗金色深渊之力凝聚而成的、不断滴落粘稠黑血的长剑。她如同最精准、最冷酷的杀戮机器，在幸存的族人中穿梭、挥剑！

每一次挥剑，都带起一蓬温热的血雨！每一次穿梭，都留下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她昔日的玩伴，照顾她的嬷嬷，教导她修炼的叔叔伯伯…那些曾经用最温柔目光注视她的面孔，此刻在她冰冷的暗金瞳孔中，如同路边的草芥！

“小璃…不…不要…” 一个胸口被洞穿、尚未死透的中年妇人（似乎是夜璃的乳母？），挣扎着伸出手，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悲伤与哀求，口中不断涌出血沫。

“夜璃”的脚步在她面前停下。暗金色的瞳孔没有任何波动，只有纯粹的、对生命消逝的漠然。她缓缓举起滴血的长剑。

“废物…连成为养料的资格…都没有…” 冰冷的声音从少女口中吐出，带着深渊的回响。

剑光落下！

噗嗤！

妇人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睛依旧圆睁着，凝固着最后的悲伤与困惑。

“杀！杀了这个恶魔！为族长！为长老！为族人报仇！！” 几名仅存的、悍不畏死的族人目眦欲裂，燃烧着最后的生命和愤怒，红着眼扑向被深渊控制的夜璃！

“不自量力。” “夜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非人的弧度。她甚至没有闪避，只是微微抬起左手。掌心之中，那枚米粒大小的暗金烙印骤然亮起！一股无形的、带着绝对吞噬意志的恐怖力场瞬间扩散！

扑来的几名族人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飞虫！他们的生命力、修为、甚至连同愤怒的灵魂，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抽取，化作一道道微弱的血光，没入“夜璃”掌心那个暗金烙印之中！

“呃…啊…” 几声短促的、如同被抽干空气般的闷哼响起。几名壮硕的族人，在短短数息之内，便化作了干瘪枯槁、如同风化了千年的干尸，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摔在地上碎成了黑色的粉末！

“夜璃”闭着眼，感受着力量涌入体内的快感，暗金色的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满足。她锁骨下方那枚隐没的烙印，此刻清晰地浮现出来，暗金色的符文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着更加浓郁的不祥气息。

“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睁开眼，暗金色的瞳孔扫过满地的尸体和废墟，冰冷的声音带着贪婪，“这具容器…需要更多…更多的血食…”

她缓缓走向废墟深处，走向那些躲藏起来、瑟瑟发抖的老弱妇孺藏身的地窖…

记忆的画面在这里变得极度混乱、扭曲，充满了粘稠的血色、凄厉的惨叫、绝望的哀嚎、以及“夜璃”那冰冷无情的杀戮和吞噬。林陌的意识如同被卷入血腥的漩涡，无数破碎的、令人窒息的片段疯狂冲击着他的神经：

*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被暗金血刃钉死在残破的水晶柱上…

* 几名抱在一起、吓得失禁的孩童，被无形的力场吸成干尸…

* “夜璃”站在尸山血海之中，银发被鲜血浸透，白裙染成暗红，仰头发出非人的长啸，锁骨下的暗金烙印贪婪地吞噬着弥漫的血气与怨魂…

* 最终，整个幸存的族人聚居地，彻底化为一片死寂的修罗场。只有被深渊意志完全控制的少女，如同从血池中爬出的恶魔，站在唯一的高处，冰冷地俯视着自己的“杰作”。

小主，

“容器…已成…该去…完成…使命了…”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废墟上空。

记忆的洪流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最后定格的画面，是那个站在尸山血海中的少女，缓缓低下头。她那双被暗金色完全充斥的瞳孔深处，在那冰冷与漠然的最底层，一丝微不可察的、属于夜璃本身的、如同沉入万丈冰海之底的绝望与痛苦，如同碎裂的冰晶般一闪而逝。

随即，画面彻底破碎、湮灭！

***

“呃…啊…！”

炼幡堂悬空平台上，林陌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从“溯影”的状态中弹了出来！他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身体蜷缩着剧烈颤抖，仿佛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灵魂撕裂之痛！

他的意识如同被千万根烧红的钢针穿刺！夜璃记忆中最美好纯净的童年画面、父母惨死的悲痛绝望、母亲为救族人献祭消散的决绝、被深渊意志强行植入烙印控制的无助、以及最后亲手屠灭全族、吞噬血脉的滔天血腥与罪恶…所有的情感冲击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道心！

那些画面太真实了！那撕心裂肺的痛楚、那深入骨髓的绝望、那屠戮至亲时灵魂被撕裂的麻木与疯狂…仿佛是他自己亲身经历！尤其是最后，少女那双暗金瞳孔深处一闪而逝的、属于夜璃本身的绝望痛苦，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了林陌的心底！

他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夜璃，这个黑渊城的圣女，深渊的容器…她从来就不是什么魔头！她只是一个被最信任的长辈背叛、被强行植入深渊烙印、被夺走身体和灵魂、被迫犯下滔天罪孽、连自我都憎恶绝望的…可怜囚徒！

“嗬…嗬…” 林陌剧烈地喘息着，冷汗如同瀑布般浸透了他残破的皮甲，混合着之前沾染的刘三的脑浆血污，狼狈不堪。他抬起头，脸色惨白如金纸，眼中布满了血丝，看向前方那道背对着他的、黑纱飘动的身影。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惊骇、怜悯、愤怒、还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痛楚。

就在这时，一个幽冷的、仿佛从九幽寒冰深处传来的声音，在他身后咫尺之地响起。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自我厌弃。

“看到了？”

林陌的血液瞬间冻结！他猛地转身！

夜璃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她依旧笼罩在宽大的黑纱之中，但脸上的面纱不知何时已经滑落一半，露出了弧度完美的下颌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那双暗金色的瞳孔，此刻清晰地倒映着林陌苍白惊骇的脸。瞳孔深处，不再是深渊般的冰冷漠然，而是翻滚着滔天的血海、堆积如山的尸骸、以及那沉沦于最黑暗海底、永世不得超脱的、属于“夜璃”本身的…刻骨痛苦与自我憎恶！

她看着林陌，仿佛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自己最不堪、最肮脏、最想毁灭的过去。

“看到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剜出的血，“…我连自己…都憎恶…”

话音未落！

她覆盖在黑纱下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般闪电探出！五指指尖，瞬间凝聚出五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浓烈血腥与深渊死寂气息的暗金血刃！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有最纯粹的、带着同归于尽般决绝的杀意！撕裂空气，无视距离，直刺林陌的后心要害！

血刃未至，那冻结灵魂、湮灭生机的恐怖寒意，已让林陌后心的皮肤瞬间结出暗金色的冰晶！心口的九幽锁心印如同被点燃的引信，噬心之痛瞬间达到顶峰！丹田道台裂痕处传来清晰的、如同琉璃破碎的“咔嚓”声！

生死，只在瞬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