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望潮镇的船帆,终究要驶向新的风浪。林辰的渔船沿着海岸线南下,新制的船帆上,朱砂“守心符”在日光下泛着暖红,与铁剑穗子的蓝光相映,在甲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偶尔夹杂着远处岛屿飘来的草木清香,倒让这孤旅添了几分生机。
行至第七日,船靠岸在岭南地界的“瘴江渡”。刚踏上码头,一股浓郁的湿闷气息便扑面而来,空气里弥漫着腐烂树叶与未知花草的混合气味,吸进肺里竟有些发滞。码头上稀稀拉拉没几个人,偶有行商经过,也都戴着厚厚的面纱,脚步匆匆,像是怕被这空气缠上。
“客官是来做生意的?”一个摆摊的老妪见林辰驻足,掀开面纱一角,露出满脸皱纹,“劝你还是早些离开吧,这地方邪性得很——往南走十里,就是‘迷魂林’,进去的人没一个能出来的,听说里面有棵千年‘血榕树’,专吸活人的精血呢!”
林辰蹲下身,假装看她摊位上的草药,指尖却悄悄捻起一粒落在地上的暗红色粉末。粉末捻开时,带着淡淡的腥气,竟与望潮镇九头蛟的血味有几分相似,只是更阴邪些。“老丈,这迷魂林里,除了血榕树,还有别的异状吗?”
老妪往南望了望,眼神里闪过恐惧:“何止异状!每到月圆夜,林子里就会传出女子的歌声,听得人骨头都酥了,忍不住就想往里走……前阵子镇上的张屠户,就是被那歌声勾去的,第二天有人在林边发现他的衣服,里面的肉都被剔得干干净净,只剩副骨头架子!”
正说着,一阵阴风从南边吹来,卷起地上的落叶,隐约竟真有细碎的歌声传来,像无数根软针,往人的耳朵里钻。码头上的几个人脸色骤变,纷纷捂住耳朵,连那老妪也慌忙用面纱遮住脸,嘴里念叨着:“来了来了!这催命的歌声又来了!”
林辰却没捂耳朵,反而凝神细听。那歌声初听柔媚,细品之下却藏着股尖锐的戾气,像是用无数冤魂的哀嚎揉在一起,再裹上蜜糖——分明是邪祟用“摄魂术”诱人的手段。他指尖微动,三粒“连脉草”种子顺着指尖落在地上,草种遇土即发,嫩茎迅速抽出,在他脚边织成小小的绿圈,将那股阴邪气息挡在圈外。
“多谢老丈提醒。”林辰起身,丢下几枚铜钱,“我不是来做生意的,就是想进去看看。”
老妪惊得瞪大了眼:“你疯了?那地方是能随便看的?就算你武功再高,进了迷魂林也得变成枯骨!”
林辰没再多言,只是将铁剑往鞘里紧了紧,转身往南走去。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手里提着把柴刀,脸涨得通红:“大侠!求您带上我!我姐姐三天前被那歌声勾进了迷魂林,我要去找她!”
少年名叫阿木,是附近村子的樵夫。他说姐姐阿秀前日去林边采草药,被歌声引着进了林子,至今杳无音信。村里的壮丁不敢去,他只能自己偷偷跟来,正愁不知如何是好,就见林辰要进林,便壮着胆子追了上来。
“迷魂林里瘴气重,邪祟多,你这把柴刀顶不了用。”林辰看着他手里的刀,刀刃上连点寒气都没有,“我可以带你去,但你得听我的,让你待着别动,就绝对不能乱跑。”
阿木连连点头,把柴刀往腰里一别,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大侠,我娘给我求的护身符,说能驱邪,给您一个!”布包里是两个用红绳系着的桃木片,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
林辰接过一个系在手腕上,笑道:“好,借你吉言。”
往迷魂林走的路上,瘴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五尺。空气里的腥气也愈发明显,地上开始出现一些动物的骸骨,有的骸骨上还挂着未腐的皮毛,看样子死了没多久。阿木紧紧跟在林辰身后,大气都不敢喘,只有柴刀偶尔碰撞腰间的声响,在这死寂的林子里显得格外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