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面不改色地说道。
尽管他完全明白,驱动那群家伙的,是对金钱和绩效评级的、病态的贪婪——但是从结果上说,他们的确比那些打着荣誉、自由、民主旗号的友利坚警察和军队做得更好、更有效率。
所以,这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谎言,只是一种基于结果论的、合法的概念置换。
“那西拉斯呢?”
洛伊丝终于问出了那个核心问题。
“西拉斯为他们提供后勤,提供社会地位,提供物质支持和法律保障。
他是奋斗在另一个维度的、看不见的一线上的英雄。”
顺着刚刚建立的逻辑,克拉克给出了一个完美的解释——他不擅长谎言,但这似乎是合理的,是通过逻辑推导出的结论,不需要用虚伪作为外壳。
“他是在战斗,和这个国家最浑浊、最肮脏的环境战斗——所以有时,他不得不让自己也变得灰头土脸,那不是他的本色,而是为了潜行所必须穿上的伪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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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灰头土脸的会是别人。”
洛伊丝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今晚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那是一种因原则冲突被彻底化解后,带来的恍然大悟和略微的惭愧。
灯光落在她的唇角,那弧度像雨后初晴时,天边最美的那一弯新月。
“抱歉,克拉克。我之前只是……不明所以。”
“也是我的问题。
我没有说明白事情,只是把一些表层的、未经处理的想法倾倒给了你。
直到最近,我才明白西拉斯真正的想法。”
克拉克顿了顿,将那句西拉斯用来规训他的话,原封不动地念了出来:
“原则的内核是正义,但并非每一种正义的表达方式,都必须被固化成原则。”
洛伊丝的嘴唇翕动,也跟着轻声念了一遍。
“原则的内核是正义,但并非每一种正义的表达方式,都必须被固化成原则。”
她的眼中,渐渐绽放出一种夺目的光彩。
如果说之前的微光是火柴,那此刻,这光芒就是被晨光点燃的启明星。
“真知灼见,”
她由衷地赞叹道,“真是位了不起的实干家!”
“是的,实干家。”
克拉克附和道,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他们吃完饭离开餐厅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
克拉克驾车将洛伊丝送回家,沿着一条他们都再熟悉不过的道路。
洛杉鸭东区的夜景在车窗外流淌。
这里没有西区那种纸醉金迷的辉煌
霓虹的色块在湿润的柏油路面上流淌、混合,像一幅被雨水浸透的、巨大的表现主义油画,带着一种生猛而粗粝的生命力。
远方,隐约传来几声短促的、像是汽车回火又像是枪声的动静,但很快就被城市的背景噪音所吞没。
车内的空气,与来时剑拔弩张的沉默截然不同。
一首老旧的、来自艾拉·费兹杰拉(Ella Fitzgerald)的爵士乐曲从音响中缓缓流出,醇厚而带来温暖。
没人心中再有迷茫——已经被那套逻辑完全说服,并坚信自己正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
“我明天会向万斯主编道歉,”
洛伊丝突然开口,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轻松和释然,
“并同意他对我的那份稿件进行修改。”
“也许你自己修改会更合适。”
“我想也是。”
她转过头,看着克拉克。
夜色穿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的眼神明亮而愉快,带着一种笃定。
克拉克已经很久没看到她如此动人、如此富有魅力的样子了。
新闻业的确是她的战场,但秉持原则的斗争往往是孤独的,而现在,她似乎找到了一个更宏大的、可以寄托信仰的共同体。
前方的交通信号灯由红转绿。
克拉克踩下油门,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洛伊丝忽然俏皮地将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模仿着餐厅里那尊佛陀。
脸上则是一种安详而神秘的微笑。
她说:
“赞美西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