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他对此完全支持。”
朱利安缓缓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肌肉松弛了下来。
“那操作性——”
“那更不需要考虑。”
我摊开双手,“曙光集团的体量,完全可以为第一批退役的士兵提供过渡性的就业岗位。
甚至可以将军事基地批量转化为生产工厂。
我们再辅以一些政策。
比如,签署协议最早退役的士兵,可以获得最为丰厚的安置补偿金与技能培训计划。
通过制造“先退役者得利”的局面,可以迅速打破士兵群体的团结,让他们为了个人利益争先恐后地接受方案。
这个条目推行起来几乎不会有任何阻碍。
而只要这个计划启动。
只要曙光集团能从华尔街获得更多的金融贷款与风险投资,
我们甚至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整个军队体系全部吃下。”
“全部吃下?”
他似乎被这个动词所包含的巨大野心所震慑。
“是的,全部吃下。
像一头鲸鱼吞下大群的磷虾。”
我的嘴角勾起弧度,
“只要完成了削减军队编制这最关键的一步,后续的一切,比如代价,比如未来,都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我们可以通过逐年降低薪酬福利、延长劳动合同等方式,酌情解雇那些被吸收的劳动力。
如果阻力太大,就直接向邦联政府申请紧急补助。
试想一下,
当百万年轻劳动力和一个商业实体的命运被彻底绑在一条船上时,
整个友利坚都将不得不为了维持这条船的稳定,而心甘情愿地为我们付出任何代价。”
我停止了叙述,将雕刻完成的、双翼舒展的木鸟,轻轻放在我和他之间的桌面上。
“大致就是这样。”
审讯室陷入了绝对的寂静,只剩下通风系统发出的、如同深海般恒定的低频嗡鸣。
“我要考虑一下。”
朱利安低声说。
他的视线没有焦点,仿佛在脑海中构建一个无比复杂的沙盘,推演着我这番言论可能带来的每一种后果。
“当然,您可以充分考虑。”
他几乎这么静止了五分钟,蓝色的眼睛里,无数种情绪如风暴般掠过,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平静。
“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问。
“重新划分利益的版图。”
我给出了一个符合他期望的、合理且正确的答案。
尽管这并不完全真实。
甚至可以说完全虚假。
他又静止了五分钟。
“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可以,”
我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听上去温和而无害,
“自由与民主是这个国家的基本风格。
但作为个人,或许更需要考虑的是理智、安全,以及……上进心。”
“好吧,”
他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像一个烟瘾深重的人,在虚空中抽完了最后一支烟,
“我同意。”
“你只给我留了一条路可走,而那条路看上去,是唯一的正确答案。
无论考虑理智,还是安全,乃至于你所说的——”
“上进心。”
我替他补充道。
并打了一个响指。
清脆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
一旁一动不动的麦迪逊,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巧的遥控器。
她轻轻按下了上面的一个按钮。
我们之间那块厚重的、足以抵挡大口径步枪子弹的防弹玻璃挡板,发出一阵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平稳而缓慢地向下方撤去。
物理的隔绝消失了。
“那么,”
我站起身,隔着空旷桌面,向他伸出了手,
“愿我们合作愉快,朱利安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