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斯的尸体尚且完整,而斯科特的……那不能称之为尸体。
那是一场对生物结构的、充满恶意的解剖展览,或是一次过于学术化的、充满善意的屠宰教学。
一地的碎肉,模糊的、破损的内脏,以及一些尚能辨认出原本形态的组织,混合着血液与其他体液,将昂贵的座椅与地毯共同变成了一块残忍的调色板。
他的目光猛地抽离,重新投射回伊莎贝拉身上,并强迫自己不再移开。
似乎眼前这个一尘不染、美丽到不真实的女性形象,能够产生某种精神上的对冲效应,从而抵消那恐怖画面对他理智的冲击。
然而,精神上的防御机制,却无法阻止肉体最诚实的反应。
他西裤的下半部分,颜色正在加深,布料紧贴着皮肤。
他的感觉有些怪异,就像回到了幼年。
“这……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询问道,声音断续、颤抖。
伊莎贝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平静地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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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伊莎贝拉·罗西,伊米塔多公司的伊莎贝拉·罗西。
机组人员还剩几位?”
空乘人员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地面,视线又如被烫到般弹开。
他能闻到空气中浓郁的、混杂着各类体液、内脏腥气的味道。
这和在银幕上目睹任何恐怖场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体验。
视觉中画面的真实感、听觉中液体流淌的滴答声、嗅觉中无法回避的气味,以及那种亲身处于暴力现场的氛围压迫,其冲击力远远超过任何隔靴搔痒般的观影感受。
后者的恐怖感大多依赖于联想,而前者则将想象中的地狱搬到了现实。
依靠着长期养成的职业素养和短暂飙升的肾上腺素,他强迫自己做出了应有的回应:
“……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你们可以——”
伊莎贝拉似乎想下达指令,但话到嘴边却突然改口,
“不,你先出去。五分钟后再过来。”
她的目光,离开乘务员的肩膀,投向了机舱最前端的驾驶室方向。
乘务员也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但什么也没看到。
只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是错觉的机械咬合声。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那多半是个坏兆头。
不过,这依然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至少他暂时无需面对脚下的地狱。
他正想告辞离开,但当他尝试迈步时,身体突然完全不听使唤。
四肢仿佛与大脑失去了连接,可以发力,却感受不到任何着力点。
下一秒,整个人骤然悬空,周遭的环境开始以一种荒谬的速度向后倒退。
一抹绿色的光影在他视野的边缘一闪而没。
随即,他重重地落在了经济舱的地毯上。
脸颊与粗糙的地面接触,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耳边响起一片乘客的惊呼。
他刚想抱怨两句——尽管这位“荆棘公主”的出现非常及时,他也和多数国民一样支持她的正义行为,但这种处理方式未免过于粗暴。
异变却陡然发生。
从前方的头等舱隔断之内,突然传来一阵剧烈到令人耳膜刺痛的嗡鸣,以及无数细碎尖锐的啸叫。
那声音仿佛有上万的蚂蚁,正在一个灼热密闭空间内疯狂冲撞爬行。
紧接着,是密集的、暴雨般的爆鸣与剧烈的振动。
所有人的脸色都发生了剧变。
巨大的动静让许多人误以为飞机引擎发生了爆炸,或是遭到了某种形式的外部攻击。
议论声、尖叫声瞬间充满了整个机舱。
就连那名乘务员自己,也产生了飞机正在解体的错觉
——尽管他无比清楚地知道,飞行依旧平稳,那只是声音带来的误导。
他瞬间猜到了刚才伊莎贝拉看向前方的眼神,以及那声异响的含义。
他开始为其担心起来。
然而,他还是遵守了指令,在原地等待了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