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吧。”
乔尔回答。
“也就是说,您存在焦虑问题。”
戴恩医生迅速下了定义,眼神中闪着工作中的兴奋,
“根据我们即将展开的谈话内容,我可以预先判定,
您的这些症状,源自于因公司政策的不明朗而产生的不安。
对吗?”
“是的。您说的没错。”
事实上,乔尔的精神状况相比他那些辗转反侧的同僚们,几乎称得上良好。
除了年龄带来的轻度入睡问题外,他没有任何焦虑相关的生理问题。
但他还是顺从地同意了医生的说法。他知道这是获取信息的步骤。
“很好。”
戴恩医生满意地点点头,
“说说看,您为什么会对不明朗的政策产生不安。
原因,任何原因都行,只要是您此刻能想到的。”
“政策……它影响到了我的食欲。”
乔尔开始了一场即兴表演,
“一想到我的同胞们,可能因为这场……暴乱,而不得不将他们的毕生财产交出去,我就感到非常不安。
我说不明白那具体是什么,可能是一种……对破坏的恐惧,又或者是……我的一些个人信仰正在被攻击。
比如‘财产权绝对论’之类的东西。”
乔尔只是在胡乱拼凑着他从书本上见过的理论名词,内容空洞而杂乱。
然而戴恩医生却听得异常专注。
他手中的圆珠笔几乎没有停歇,将乔尔的每一句话都巨细无遗地转录为纸上的符号。
“我想就只有这些了。这可以吗?”
“当然。”
戴恩医生“啪”地一声合上了本子,干脆利落。
“任何理由都是合理的。
医生的职责,就是根据患者呈现的症状进行治疗。
基于您刚才的陈述,我现在可以告知您,公司下一步针对暴乱区域财产的具体处理方案。”
“您请说。”
“首先,公司不会直接向那些在暴乱中失去财富的受害者索取任何形式的赔偿。
除非经过评估,遭受影响的产业被证实为不良资产。”
“你们想做慈善?”
乔尔感到一丝荒谬。
“不,并非慈善。
我们不排除公司在规划相关政策时,其决策者心怀慈善的目的,但伊米塔多公司始终是一个商业团体。”
“可您刚才说,你们不会索取赔偿。”
“我们会通过某种方式弥补损失,但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追讨。”
戴恩医生解释道,语调变得像一位在大学讲堂上面对新生的教授,
“您应该知道社会战略成功学的核心理念,如果您曾接受过相关的普及宣传的话。
通俗些来讲,我们会选择一种对社会更友好、更能创造增量价值的手段。”
“您不妨明说。”
“公司将联合政府,设立一项名为‘产业复兴债券’的金融产品。
我们将把所有接受公司援助的产业的部分未来收益权,与官方承诺提供的重建补助打包,构建成一个特殊目的载体(SPV),并将其证券化,向公开市场发行。
通过这种方式,公司可以迅速回收前期投入的维护与援助成本。
而市场上的大量闲置资本,也能通过购买这项高度信用的资产,精准地汇入被我们筛选出的优质产业,从而获得稳定收益。
当然,为了激励产业的原所有者更妥善地经营,我们还设置了一套精巧的保险机制。
公司将获得一份临时性的优先股,但如果该产业在规定期限内,达到了我们预设的、并不苛刻的经营目标,
其原所有者将有权以一个极具吸引力的价格,回购我们手中的全部股份。”
乔尔先是表现出茫然,呼吸微滞了几秒,才开口询问:
“作为一次心理咨询的内容,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哦,是的。”
戴恩医生立刻切换回了亲和的、主持人的微笑,
“如果您想以一位关心同胞的友善人士的眼光来看待这份计划,它可以被简化成一个非常美好的故事:
公司得到了补偿,市场得到了良好的投资机会,所有优质的产业都得到了继续生存与发展的权利。
所有人,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