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儿,混着劣质消毒水的味道。小得放下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就几乎转不开身。墙壁上满是可疑的污渍和拍死蚊子后留下的暗红色血点。我把破包一扔,把自己摔在那张一动就吱呀乱叫的破床上,望着天花板上脱落的墙皮,心里开始盘算:耗子和水生那两个龟儿子,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临走塞给他俩的那五十块钱,够他俩吃几天饱饭?
更重要的是,我们仨差点把命都搭进去才换来的这枚玉琮,在这遍地是黄金也遍地是陷阱的地方,到底能不能变成救命的钱。
在发霉的旅馆里挺尸一天,第二天,我把我那身唯一的“战袍”——那套腌入味的西装——抻了又抻,试图把褶皱抹平。又对着墙上那面照得人脸都变形的破镜子,练习了好几遍笑容,试图让镜子里那个眼窝深陷、面色憔悴的前“陈教授”看起来稍微值得信任一点。
“陈默啊陈默,搞砸了,可就真得饿死在这黄金窟里了。”我给自己打了打气,将玉匣用破布层层包裹好,揣进内兜,贴肉放着,这才出门。
找了辆趴活儿的摩托三轮,我递给老师傅一根皱巴巴的“红塔山”,帮他点上:“师傅,跟您打听个事儿,这深圳,哪儿做古玩生意的最火?就是……那种专做港澳老板生意的地方。”
老师傅眯着眼吸了口烟,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靓仔,算你问对人啦。去罗湖啦!那边水货多,有钱的老外同港客也多,真假宝贝都在那里打滚。点样,要不要我车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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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谢绝了他的好意,凭着他指的方向,挤上了公交车。
罗湖那地方,空气里飘的味道都不一样,像是钞票、香水和高档烟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我没急着动手,像个地下党一样,顶着大太阳在那几条有名的街区来回溜达,观察各家铺面的成色。
最后,一家叫“港粤斋”的店让我停了脚步。门脸不大,装修得却有几分古韵,玻璃橱窗里摆着几件高仿的明清瓷器,看着像模像样。关键是里头客人不多,一个戴着大金戒指、脑袋溜圆的胖子老板正悠闲地拿着把紫砂壶自斟自饮,一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气定神闲。就这了,看着既专业,又透着股“专坑有钱人”的沉稳劲儿。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玻璃门,门上的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咚声。
那胖子老板抬了下眼皮,扫了我一眼,目光在我那身皱巴巴的西装上停留了半秒,便又垂下眼皮继续摆弄他的茶具,从喉咙里懒洋洋地哼出一句:“随便睇睇啦。”
我走到红木柜台前,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老板,您好。有件东西,想请您给帮忙掌掌眼。”
他这才慢悠悠地放下茶杯,一双小眼睛像两把精密的刷子,把我从头到脚细细地刷了一遍,眼神里的审视和轻蔑毫不掩饰。
“咩好嘢啊?拎出来睇下啦。”(什么好东西啊?拿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