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们转向了文华坊。这里的氛围顿时为之一变,少了商贾的喧嚣,多了几分书香墨韵的宁静。国子监那庄严肃穆的朱红大门,文庙那沉淀着千年历史的飞檐斗拱,无不透露出一种文化的厚重与传承。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纸墨的清香,往来之人也多是青衫学子或儒雅文士,步履从容,谈吐斯文。朱靖淳显然对此地更为熟悉,轻声为林沈二人介绍着各处建筑的来历与典故,言语间透着对文教的尊重。
最后,在朱不辞的带领下,他们登上了城内着名的望仙阁。此阁高达七层,飞檐叠翠,是内城中有数的制高点之一。凭栏远眺,大半个内城的景色尽收眼底。只见屋宇连绵,街巷如织,远处皇城的金色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宫墙巍峨,殿宇森严,一股无形的、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威严气息扑面而来。秋风拂面,带来一丝凉意,也吹动了四人的衣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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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会当凌绝顶...”林青阳轻声吟道,目光悠远地望向皇城方向,心中思绪万千。这帝都的繁华与威严,确实能激发人的雄心,但也更容易让人迷失其中。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路行来,异常顺利。京师固然多纨绔,多权贵二代,平日欺行霸市、争风吃醋之事时有耳闻。但他们这一行四人,气质太过特殊醒目。
朱不辞的豪迈不羁与隐隐的军人煞气,朱靖淳的温润雍容与天生的皇家贵气,林青阳的沉稳内敛、渊渟岳峙的宗师风范,沈孤雁的清冷绝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之姿。
但凡是有些眼力见的,认出朱不辞和朱靖淳的,自然远远避开,不敢上前打扰;即便不认识的,也能感受到这四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绝非寻常富贵人家所能拥有的、混合着权力、实力与独特气质的气场,无不心生凛然,下意识地让开道路,无人敢上前自寻晦气。这使得他们的游览过程,竟是在一种无形的威慑下,出乎意料地平和与顺畅。
游览半晌,时至傍晚,朱不辞大手一挥,领着众人来到了京师久负盛名的“八珍楼”。此楼号称汇聚天下珍馐,是达官显贵、文人墨客常聚之所。朱靖淳显然早已订好了顶层一处极为雅致安静的包厢,窗外正对着一条流淌过内城的清澈河道,景致极佳。
精美的菜肴如同流水般呈上,色香味俱是上乘。四人边吃边聊,气氛融洽。几杯御赐的佳酿下肚,话题也逐渐从边城的风土人情转向了更为敏感的朝堂人物。
“说起来,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如今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监国’了。”朱不辞夹了一箸水晶脍,随口起了个头。
林青阳与沈孤雁对太子朱靖宇的了解,大多来源于万知楼的评述和市井传闻,知其能力卓着,监国多年,将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条。皇帝沉迷长生不同政事期间,国家机器基本依靠太子与内阁几位阁老维持运转,唯有像北莽南侵此等动摇国本的军国大事,皇帝才会象征性地出面过问,但具体决策和执行,仍是太子与阁臣们负责。
朱不辞压低了些声音,带着几分戏谑道:“我听京里一些老家伙私下议论,都说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已有明君之相,勤政爱民,处事公允。甚至…” 他话说一半,但众人隐约也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朱靖淳闻言,脸上并无愠色,反而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接口道:“皇兄他……确实勤勉,夙兴夜寐,我远不能及。朝臣们对他的推崇,并非虚言。只是……”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忧虑,“皇兄对父皇痴迷炼丹长生之事,内心是极不赞成的,尤其是近年来,为了供给国师炼丹,内帑、国库耗费巨大,皇兄每每提及,眉宇间总有忧色。他曾数次委婉劝谏,但父皇……唉,只是不听。皇兄恪守孝道,不愿违逆父皇,只能尽力维持朝政,弥补亏空。我看着他每每独自操劳至深夜,心中实在……实在有些难受与不解。” 他话语中充满了对兄长能力的敬佩与处境的同情,显示出兄弟感情颇深。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那位让皇帝如此痴迷的国师身上。
朱靖淳放下筷子,回忆道:“说起国师……我曾在一场小型家宴上见过他一次。那日本是皇室内部聚会,不料国师竟被父皇宣召入宫献丹。献丹之后,父皇龙颜大悦,竟破例留他一同用膳!”
此言一出,连朱不辞都露出了惊讶之色。天子家宴,何等私密?能让一个外臣,尤其是一个方外之人参与,已是殊荣中的殊荣,更何况是献丹后被留下共同用膳!这已超出了寻常的君臣范畴,显示出皇帝对国师的信任与亲近,达到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那位国师……是何模样?”林青阳心中微动,出声询问。
朱靖淳仔细回想了一下,描述道:“看上去约莫四十岁上下年纪,面容……极其普通,毫无特点,是那种见过几次都可能记不住的长相。只是面色略显苍白,似乎不常在外走动。他身上始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似檀非檀、似药非药的香气,应该就是丹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