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您的意思是……”
周国华没有直接回答,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另一份文件,放在了桌上。
文件的封皮上,赫然印着几个大字:《关于青阳县国有林场深化改革工作的初步设想》。这份文件,已经在他的抽屉里躺了快半年了,每一次拿出来看,都让他头疼不已。
林场,几千名职工,盘根错节的关系,积重难返的亏损……这就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谁下去都可能被淹死。
“老刘,林场这个摊子,你也清楚。”周国华的手指,在那份文件上轻轻敲击着,“县里讨论了多少次,方案出了七八个,没有一个能推得下去。为什么?因为我们派去的人,要么能力不够,要么魄力不足,要么就是陷在里面,被那些老职工用唾沫星子淹死了。”
刘建业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林场场长老王是书记的老部下,可即便如此,在林场也寸步难行,一提改革就有人上访,一提分流就有人堵门,完全是个无解的死局。
“所以,”周国华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常规的法子,解决不了林场的问题。常规的干部,也啃不动这块硬骨头。”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刘建业,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需要一把锋利得足以划破所有情面和阻碍的刀,一个能从死局中走出活路的人。”
刘建业的呼吸一滞,他猛然抬起头,看向周国华,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他终于明白了。
书记今天叫他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终的目的,竟然是……
“书记,这……这不行!”刘建业几乎是脱口而出,“江澈同志才二十六岁,刚从乡镇上来,连副科都才解决。让他去负责林场改革?这……这简直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啊!那地方水太深了,别说他一个年轻人,就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下去,也未必能囫囵着上来!”
“火坑?”周国华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老刘,你还没明白。对有的人来说,那是火坑。但对有的人来说,那是龙门。”
他拿起那张写着“林场”的纸,又拿起笔,在旁边写下了“江澈”两个字,然后将两个名字用一条线连了起来。
“我不是要任命他去当林场场长,那太简单,也太粗暴了。”周国华的眼神幽深,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我要成立一个‘县国有资产改革调研小组’,让他去当这个小组的……联络员。”
联络员?
刘建业更糊涂了。这算什么职位?不伦不类,无职无权。
周国华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说道:“这个小组,规格要高,由我和县长亲自挂帅,任正副组长。但我们,只挂名,不参与具体工作。小组的实际负责人,就是他这个联络员。给他授权,给他政策,但不给他名分,不给他职位。我就想看看,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这条龙,到底能在这潭死水里,搅出多大的浪花来!”
刘建业听得目瞪口呆,他感觉周书记今天像是变了个人。这种用人方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不给名分,只给授权?这叫什么?
这叫“考验”?不,这比考验残酷一百倍!
成了,功劳是领导的;败了,他一个无名无分的“联络员”,连个背锅的资格都没有,只会被人耻笑不自量力。
周国华看着刘建业震惊的表情,心中却是一片澄明。
他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在任何人看来,都是疯狂的,是不合常理的。
但唯有他自己清楚,对待国士,当用国士之法。
寻常的官职,对江澈而言是枷锁。只有这种看似虚无,实则拥有无限操作空间的位置,才能让他挣脱束缚,尽情施展他那“深藏身与名”的本事。
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