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拍完一幅山水画后,主持人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庄重语气说道:“各位,接下来的这件拍品,非常特殊。它承载了一段历史,一种精神,一个家族的荣耀,更是一座城市的记忆。有请,我们云州文化界的泰山北斗,陈望年老先生,为我们讲述它的故事!”
灯光暗下,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一侧。
陈望年教授缓步走上台,他身后,两名礼仪小姐抬着一方用红绸覆盖的物件。
全场的喧嚣瞬间静止。
江澈放下叉子,身体微微前倾。他知道,正戏开始了。
陈教授没有看任何人,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落在了那段泛黄的岁月里。
“清朝末年,云州城里有个年轻人,靠着一根扁担,几匹土布,走街串巷,童叟无欺。数十年后,他成了名震江南的‘布业大王’,富甲一方。但他没有把万贯家财留给子孙,而是捐建了三所义学,让无数穷人家的孩子,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他,就是李善堂老先生。”
陈教授的声音苍老而温润,充满了感染力。他伸手,缓缓揭开了红绸。
小主,
一方古旧斑驳的牌匾,静静地躺在那里。
“李氏布庄”四个大字,在灯光下,仿佛依旧能映出百年前的市井繁华和人间善意。
“这,就是李善堂老先生起家的第一块招牌。它见证了一位企业家的筚路蓝蓝,更见证了一位乡贤的博大胸怀。”陈教授的目光转向台下,声音微微提高,“李老先生曾言:积财于子孙,子孙未必能守;积德于乡里,福泽可延百年。今天,这块牌匾重见天日,它在问我们,也在问李家的后人,这份精神,这份风骨,是否还在传承?”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上百道目光,如探照灯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了主桌的李宏业身上。
李宏业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那些目光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得他坐立难安。他能清晰地看到邻桌竞争对手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能感觉到赵市长那看似温和实则充满压力的“鼓励”眼神。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架在了火上。
这不是一块破木头,这是李家的脸面,是他公司的社会形象,是他在云州商界立足的根!
如果他今天不大出血,明天全云州都会流传着“李氏布庄”的后人如何数典忘祖,如何不肖。公司的股价,品牌的美誉度,都将遭受灭顶之灾。
主持人适时地走上台,声音洪亮:“感谢陈教授的精彩讲述!这件承载着云州乡贤精神的‘李氏布庄’创始牌匾,经筹委会一致决定——起拍价,无价!”
“无价”两个字,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李宏业的心口。
不定价,才是最狠的定价。
它把定义“祖宗荣耀”的权力,赤裸裸地交到了他自己手上。
李宏业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参加拍卖会,而是在接受一场公开的审判。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足足过了半分钟,李宏业才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声音,他举起了号牌。
“一百万!”
他想用一个足够有分量的价格,直接镇住全场,结束这场酷刑。
然而,江澈的剧本里,从来没有“轻松过关”这个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