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精致的面庞上血色尽褪,生命的温度正在急速流逝。
黄昭抱着这具逐渐冰冷的身躯,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阿依莫的手缓缓抬起,指尖轻轻触上黄昭的脸颊。
她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的丝缕,却清晰得刺痛人心:“黄昭,其实……我并不恨你。我知道,你和董家人不一样……我只是……控制不住这满腔的愤怒……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黄昭喉头哽咽,低声道:“你这又是何苦?复仇之路漫长,本可从长计议……你方才只要不动,我必定能保下你的。”
阿依莫嘴角牵起一丝极淡、却依旧明艳的笑,恍若草原上最后一道倔强的夕阳:“我们草原上的姑娘……向来就是这样任性啊。”
她艰难地从怀中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珠,递向黄昭,指尖已冷得发颤。“很高兴……能死在你的怀里。”她气息愈弱,眸光却灼灼,“愿你……永远记得我。”
话音落下,她的手蓦地一松,眼眸轻轻阖上,再无声息。
黄昭默然接过那颗犹带她体温的宝珠,一滴泪无声划过脸颊,坠入尘埃。
然而他并未察觉——就在宝珠离开阿依莫掌心的那一瞬,有一缕极细微的奇异流光悄然一闪,没入珠体深处。
重返参狼部落的营地,眼前只剩残垣断壁与尚未散尽的硝烟。
哀嚎与抽泣声在风中断续飘荡,裹挟着挥之不去的绝望。
被麻绳缚住双手的参狼族人排成长列,沉默地等待命运的审判——男子将被拆散充入军中,女子则要押往陇西贩作仆婢,孩童亦难逃军籍,自此沦为营中后备,一生再难自主。
忽然,一个身影踉跄冲至黄昭面前。是被缚双手的小兰。她的眼中尽是无助,连对黄昭的称呼也已改变:
“公子……公子,求您收下我吧!我不要被卖掉,我会听话……我愿为您生很多娃儿!”
她声音颤抖,眼前这个男人,已仿佛是她最后所能抓住的微光。
黄昭却怔在原地。望着这个曾与他共历地宫生死的羌族姑娘,他喉间如有巨石堵塞,说不出一个字。
他在此地身无恒产、身份还是通缉犯,于这西凉军中也不过勉强自保,又如何能许她一个安稳?
更何况他早已心生去意,欲离董卓、别凉州,天涯浪迹——这样的前途,又怎能再携一姑娘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