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将燕山山脉的轮廓染成一片不祥的暗红。
姬旦的逃亡之路,便是在这片血色中仓皇展开。
他身下的战马已是口吐白沫,四蹄上沾满了泥浆与血污,而身后,那片曾经属于他十万大军的土地,如今只剩下死寂与哀嚎。
太颠紧紧护在他的身侧,这位以勇武着称的将领,此刻铠甲破碎,臂膀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不断渗出鲜血,但他手中的长刀依旧紧握,眼神中满是惊魂未定的后怕与无尽的屈辱。
“殿下……快!再快一点!”
太颠嘶哑地吼着,不断用刀背抽打马臀。
他们不敢回头,不敢有片刻停留。
祁恭身首异处的惨状,辛免倒下时那难以置信的眼神,以及杨戬那如同神魔般冷酷的身影,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那不是一场战斗,那是一场屠杀,一场精心策划的、毫无悬念的屠杀。
南线十万大军,一日之内,土崩瓦解,化为泡影。
姬旦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作为西岐的智囊,自诩谋略过人,可今日之败,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他算不到,蓬丘仙岛会与殷商联手,蓬丘仙岛修士出现在青龙关,顶多就是张桂芳的“呼名落马术”;他更算不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进军路线,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通往地狱的陷阱。
他甚至来不及将这致命的情报传递给中路的伯邑考,无法提醒他,南线的防线已经彻底洞开,殷商的利刃,随时可以刺向西岐柔软的腹部。
“殿下,我们……我们该怎么向大王交代?怎么向丞相交代?”
一名亲兵颤抖着问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姬旦猛地一勒马缰,战马发出一声悲鸣,人立而起。
他回望了一眼燕山方向,那里,仿佛还能看到冲天的火光与听到隐约的杀声。他的脸上,血污与泪水混杂在一起,双目赤红,一字一顿地说道:
“回到西岐!我们必须活着回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父王和丞相!这不是我的失败,这是整个西岐的危机!”
他不再是一个运筹帷幄的王子,而是一个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幸存者,一个背负着十万将士亡魂的逃亡者。
他必须将这惨痛的代价,带回西岐,哪怕这代价会让他身败名裂。
……
与此同时,青龙关外,胜利的号角声并未持续太久。
张桂芳站在高高的关楼上,俯瞰着被捆绑成串、面如死灰的西岐俘虏,脸上没有丝毫喜悦。
他的目光,越过这些战利品,投向了远方那连绵不绝的燕山山脉。
“传令!”
他的声音冰冷而果决,“将所有重伤不治者就地坑杀,其余俘虏分批押入大牢,严加看管。清点粮草军械,补充本部兵马。明日拂晓,全军拔营,目标——燕山!”
副将上前一步,有些担忧地说道:“元帅,我们大胜,为何不乘胜追击,直捣西岐?反而要转向燕山?燕山虽是险要,但并非主攻方向。”
张桂芳冷笑一声,拍了拍风林的肩膀:“你还是没看懂。我们赢了这一仗,但真正下棋的人,还不是你我。”他压低了声音,“是那位蓬丘仙岛的杨道长。他临走前给我留了八个字——‘东进燕山,截断归路’。你想想,姬旦败了,他最可能往哪里逃?自然是回西岐。而中路伯邑考的大军,与汜水关黄飞虎对峙,一旦得知南线惨败,军心必然大乱。届时,他们是会固守待援,还是会回师救援西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