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无法遏制的怒火。

太上老君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缓缓摇头：“师弟，你的‘有’，用得太过了。”

“什么？”

元始天尊一愣。

“封神榜，是你所立，为的是定天地人神之序，此为‘有’。你教化弟子，要他们建功立业，位列仙班，此亦为‘有’。你扶持西岐，要代天伐纣，更是‘有’。”太上老君的声音不疾不徐，“有，则生执念。执念一生，则心为物役，神为形累。你太想赢了，太想证明你的道是正确的，所以你的弟子们，也变得锋芒毕露，不知进退。”

“可……”

元始天尊还想辩驳。

“蓬丘仙岛，亦是‘有’。”太上老君打断了他，“他们崛起于混沌，不属天庭，不入三教，是盘古开天辟地后，大道演化出的一股‘变数’。他们的道，是混沌无为，是顺其自然。你以‘有为’之剑，去斩‘无为’之水，如何能斩得断？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越是用力，反噬之力就越大。”

元始天尊沉默了。

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身居其位，身负教化之责，他不能“无为”。

他若无为，阐教必将衰败，他座下万千弟子的前程又将置于何地？

“大哥，难道就任由他们如此嚣张，将我阐教踩在脚下吗？”

元始天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

太上老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指着庭院里的一棵松树，问道：

“师弟，你看这棵树，它是在生长，还是在静止？”

元始天尊一怔，不知其意。

太上老君微微一笑：“它既在生长，也在静止。它向着阳光雨露，是‘有为’；它扎根于黑暗大地，是‘无为’。有为与无为，本就是一体。你只看到了它向上的枝干，却忘了它向下的根基。”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蓬丘仙岛，是此次量劫中的一股浊流，但浊流亦可灌溉良田。你若一味堵截，终将溃堤。如今，鸿钧老祖已经出手，救走了姜子牙等人，这便是天道给你的警示。”

“什么？！”

元始天尊大惊失色，“是……是师尊他老人家亲自出手了？”

“除了他，还有谁能无声无息地从两位亚圣眼皮底下救人？”

太上老君叹了口气，“师弟，收手吧。至少，暂时收手。不要再去激化矛盾。让西岐退兵，让姜子牙回西岐，静观其变。有时候，退一步，不是认输，而是为了看得更清。”

元始天尊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他脸上的怒火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震惊与迷茫。

他一直以为这是自己与蓬丘仙岛，乃至与通天的博弈，却没想到，连鸿钧老祖都亲自下场了。

这盘棋，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抬头看着自己的师兄，这位仿佛永远置身事外的道门魁首，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自己的道，真的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