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湖沉闷的翻滚声在溶洞中回荡，如同两人此刻纷乱的心跳。

沐瑶怔怔地站在原地，幽冥那句“我不知道”如同冰水浇头，让她从得知自己并非“容器”的短暂释然中，瞬间坠入了更深的迷茫深渊。

不是替身。

所以，那些心动、那些依赖、那些生死与共……算什么？

一场源于误会的阴差阳错？一个因为她灵魂中恰好有“那个人”的一丝气息而引发的……情感转移？

这个认知比直接告诉她她是替身更让她难以接受！替身至少还有一个明确的位置，而她呢？她到底算什么？一个因意外而产生的、拥有部分“那个人”特征的、独立的……陌生人？

那幽冥对她的好，那些保护，那些偶尔流露的温柔，甚至那个绵长的吻……有多少是给“沐瑶”的，又有多少是给他心中那个求而不得的幻影？

现代人的灵魂让她本能地抵触这种模糊不清的定位，渴望一份纯粹基于“自我”的情感认同。巨大的失落和茫然席卷了她，让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握着幽冥的手，甚至微微后退了半步。

她需要一个空间，需要重新呼吸，需要想明白……自己究竟是谁，又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她已然心动、却可能从未真正看清过的男人。

掌心骤然失去的温软，让幽冥从剧烈的内心挣扎中猛地回神。他看着她突然疏离的动作和眼中那清晰可见的迷茫与受伤，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沐瑶……”他下意识地想上前，想解释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能说什么？说虽然他最初是因那缕魂源注意到她，但后来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说他早已清楚她是独立的个体，他对她的感情复杂到连他自己都理不清？说在发现玉棺是空的那一刻，他除了绝望，竟还有一丝……荒谬的解脱？

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辨清的情感，又如何能让她相信？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终缓缓垂下。他看着她戒备而疏离的眼神，千年来从未有过的无力和恐慌感攫住了他。他仿佛看到一束好不容易照进他冰冷世界的光，正在因为他的混乱和过往而悄然远离。

这种即将失去的恐惧，甚至暂时压过了对空棺的绝望。

“……先离开这里。”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率先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她眼中的情绪。他怕多看一秒，自己会失控。他需要冷静，需要理清这团乱麻，更需要……力量。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掌控局面，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才能……或许找到两全之法。

他转身，面向那条通往未知深处的石阶，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无比冰冷和锐利，那刚刚因帝血而恢复的力量汹涌澎湃，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和压抑的痛苦。

化痛苦为力量。这是他千年来的习惯。

沐瑶看着他那瞬间变得孤寂而冷硬的背影，心中酸涩更甚。她明白他此刻的挣扎不比自己少，但那份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关于“她究竟是谁”的鸿沟，却让她无法再像之前那样毫无保留地靠近。

她沉默着，跟在他身后，刻意保持了两步的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踏上石阶，向着地底更深处行进。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石阶蜿蜒向下，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岩壁上的暗红色脉络愈发密集，空气中硫磺的味道浓得几乎化不开。但奇怪的是，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压反而减弱了。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轰鸣的水声，并且有亮白色的光芒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