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义庄,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荒凉的坡地边缘,背后便是黑黢黢的山林。尚未靠近,一股混合着陈腐木材、消毒石灰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便随风灌入鼻腔。几盏惨白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将那破败门楣上“义庄”二字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幽冥的引路牌。
福伯瘫软在两个衙役的搀扶下,远远指着那洞开的大门,牙齿咯咯作响,再不敢上前一步。
赵雄面色沉凝,一马当先,迈过及膝高的门槛。郑龙紧随其后,手按刀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院内每一个阴暗角落。吴文深吸一口气,提着沉重的勘察箱,神色肃穆。林小乙走在队伍末尾,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并非全然因为寒冷。
踏入义庄院门的瞬间,一股阴寒湿冷的气息仿佛有生命般缠绕上来,钻入骨髓。院内荒草丛生,影影绰绰。正堂大门敞开,里面是更深沉的黑暗,仿佛一张巨兽的口。
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亲临这等存放尸骸的场所。高逸的灵魂见惯了现代法医中心的冰冷与秩序,但眼前这古旧的义庄,却弥漫着一种原始的、对死亡与未知的敬畏与恐惧。生理上的不适感阵阵涌来,胃里微微翻腾,但他强行压下,默念着“物质决定意识”、“尸体不会自己动”这些唯物信条,努力让理性占据上风。
“点灯!”赵雄沉声命令。
更多的灯笼和火把被点燃,驱散着浓稠的黑暗。光线投入正堂,照亮了里面杂乱停放的七八具薄皮棺木,以及一些直接用草席覆盖的尸身。空气里那股特有的“死气”更加浓重。
福伯在外面带着哭腔喊:“就……就在最里面那间!单独的那间!”
众人穿过正堂,来到后院一间更为偏僻、独立的厢房前。房门虚掩,里面没有灯。
郑龙上前,一脚踹开房门,同时腰刀半出鞘,厉喝道:“里面什么东西,给老子滚出来!”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股更阴冷的风从屋内吹出,带着陈年灰尘和石灰的味道。
火光涌入,照亮了这间不大的停尸房。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三具简陋的棺木,没有盖棺盖,直接停放在两条长凳上,呈品字形摆放。正如福伯所言,这三具棺木的位置,与常规停放方式截然不同——一具本该靠墙的移到了屋子中央,一具头尾颠倒,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靠门最近的那一具,里面的尸身面朝下俯卧着,但其头颅,却以一个极其别扭的角度硬生生扭了过来,那张布满冻疮和污垢、眼角还带着一道陈旧疤痕的脸,正正地对着门口的方向! 空洞的眼眶仿佛在凝视着闯入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