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松开手,身体因为巨大的精神消耗而微微晃了晃,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脸色白得像鬼。
“开盅!”
疤面狼迫不及待地吼道,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千手狐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冷笑,伸手就要去揭盅盖!
“慢。”
萧辰嘶哑的声音响起,他抬起手,阻止了千手狐的动作。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疤面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疤爷,我若赢了,除了债消,我还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疤面狼一愣。
“他。”
萧辰的手,指向千手狐腰间悬挂着的一块非金非木、通体漆黑、刻着奇异紫荆花纹的令牌!
“那块黑牌子。”
千手狐脸色瞬间一变,下意识地捂住了腰间令牌。
疤面狼看了一眼那令牌,又看看萧辰,狞笑道:“一块破牌子而已!老子答应了!开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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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狐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但不敢违抗疤面狼,只得咬牙,猛地揭开盅盖!
刹那间!
整个快活林赌坊,陷入了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骰盅之内!
只见三颗象牙骰子,静静地躺在紫檀木的盅底。
每一颗骰子朝上的那一面,都是六个鲜红的圆点!
六!六!六!
豹子!通杀!十八点!
“豹…豹子!”
“三个六!通杀!”
“天啊!我是不是眼花了?”
短暂的死寂后,如同滚油泼入冰水,整个赌坊彻底炸开了锅!
惊呼声、尖叫声、难以置信的嘶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疤面狼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碎裂!
他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猛地从椅子上弹起,一双三角眼瞪得如同铜铃,死死盯着那三颗刺目的红六!
怎么可能?
灌了铅的骰子!千手狐的手法!怎么可能摇出豹子?还是三个六?
千手狐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看向萧辰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他浸淫赌术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
对方那看似笨拙的摇法,竟能摇出灌铅骰子理论上几乎不可能出现的豹子通杀!
这…这根本不是赌术!是妖法!
金凤捂住了嘴,泪水汹涌而出,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不可能!你出千!”
疤面狼猛地回过神来,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发出嘶吼,眼中爆射出疯狂的杀意!
他一把掀翻赌桌!
紫檀木桌轰然倒地,筹码和骰子飞溅!“给老子剁了他!”
“杀!”周围的打手如梦初醒,眼中凶光毕露,呛啷啷拔出腰间雪亮的钢刀,如同饿狼般扑向萧辰!
绝杀!输不起的绝杀!
刀光闪烁!杀气盈天!
十几把钢刀带着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斩向萧辰!
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重伤之躯,如何抵挡?
萧辰眼中寒芒爆射!
他早有预料!
在疤面狼掀桌的瞬间,他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不顾伤势,猛地向旁边一扑!
同时,手中一直紧握的那袋铜钱碎银,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赌桌上方悬挂的、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巨大牛油灯!
哗啦!
钱袋精准地砸中灯盏!
滚烫的灯油混合着燃烧的火焰,如同火雨般当头浇下!
“啊——!”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打手猝不及防,被滚烫的灯油和火焰淋了个正着,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嚎,手中的钢刀也乱了方寸!
混乱!瞬间的混乱!
萧辰如同泥鳅般,借着这短暂的混乱和人群的惊呼推搡,几个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道致命的刀光!
但他动作牵动伤口,肋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他强忍着剧痛,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被混乱人群挤到角落、正试图溜走的千手狐!目标明确——那块黑玉令!
萧辰如同扑食的猎豹,带着一股狠厉的气势,猛地撞开挡路的赌徒,扑向千手狐!
“拦住他!”
疤面狼的怒吼在混乱中响起。
但萧辰的动作太快!太决绝!
在千手狐惊恐的目光中,萧辰染血的手如同铁钳,狠狠抓住了他腰间悬挂黑玉令牌的丝绦!
用力一扯!
嗤啦!
丝绦断裂!
那块通体冰凉、刻着奇异紫荆花纹的黑色令牌,落入萧辰手中!
入手冰凉沉重,非金非木,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隐隐传来。
“我的令牌!”
千手狐发出绝望的嘶吼。
“疤面狼!”
萧辰握着令牌,猛地转身,对着混乱中如同暴怒凶兽的疤面狼,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震慑人心的穿透力,“赌局已定!债消!令牌归我!黑虎帮若想食言而肥,在此杀人夺物!
明日,我萧辰便敲响州衙鸣冤鼓!告你黑虎帮设局诈赌、杀人越货!
看州牧大人,是信你疤面狼,还是信我这新科案首的供词!还有这快活林赌坊…”
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和惊惶的赌徒,“私设赌局,抽头放贷,逼良为娼!桩桩件件,够不够抄你满门?”
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疤面狼狂怒的表情猛地一僵!
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他看着萧辰手中那块黑玉令,看着混乱的赌坊,看着周围那些惊魂未定、眼神闪烁的赌徒…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萧辰不是吴德口中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穷酸书生!
他是案首!
是能在州学门前放言解元、能在县试考场洞察栽赃、破获命案的妖孽!
他若真豁出去告状…州牧为了平息物议,必然会拿黑虎帮开刀!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狂怒!
疤面狼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紫,最后变得一片死灰。
他死死盯着萧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但最终,他猛地一挥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让他们…走!”
萧辰不再看他,将那块冰凉的黑玉令牌紧紧攥在手心,如同攥住了最后的生机。
他转身,在金凤的搀扶下,一步步,踉跄却无比坚定地走出了这片弥漫着血腥、铜臭和恐惧的魔窟。
身后,是疤面狼如同受伤野兽般压抑的咆哮,和千手狐绝望的哀嚎。
而在快活林二楼一处不起眼的阴影里,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身影,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盯着萧辰离去的背影,以及他手中紧握的那块黑色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