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那扇狭小且不甚洁净的窗户,在宿舍粗糙的石质地板上投下一块斜斜的、温暖的光斑。空气中的微尘在光柱中缓缓漂浮,如同时间的碎屑。莱恩站在光斑的边缘,手中紧紧握着那枚边缘粗糙的黄铜钥匙,冰凉的触感不断提醒着他此刻所处的现实。
房间内寂静无声,只有他自己平稳却深沉的呼吸声。这短暂的独处时刻,仿佛被无形地拉长了。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空荡荡的铁架床上,落在斑驳的墙壁上,最后穿过窗户,望向那片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帝都黄昏的天空。
记忆,如同无声的潮水,不受控制地翻涌而上。
他仿佛又看到了风铃镇那总是弥漫着皮革和鞣制剂气味的小街,看到了老鲍姆皮匠铺里那盏摇曳的油灯,看到了老人佝偻着背、在昏黄灯光下专注缝补的身影,听到了那熟悉的、略带沙哑的唠叨声…那些简单、粗糙、却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画面,此刻隔着遥远的时空和已然翻天覆地的人生,显得如此不真实,又如此…珍贵。
他想起了那个血与火的夜晚,魔物的嘶吼,镇民的哭喊,老鲍姆那双最后推开他的、布满老茧的手,以及那片冰冷的、触手滚烫的深渊结晶…
那些是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恐惧、伤痛与失去。
随后,是黑铁堡冰冷的城墙,维修所里叮当作响的锤击声,油脂与金属的气息,老锤柄暴躁的呵斥,格伦师傅沉默却坚实的背影,汉克和莫里斯好奇的目光…还有柯尔特大师那座旧塔楼里弥漫的神秘气息,第一次凝聚魔力漩涡时的痛苦与狂喜,森林任务中的血腥与紧张,优化小组里的废寝忘食,以及与银星商会阴影的初次交锋…
那些是汗水、成长、认可与责任的重量。
一幅幅画面,一张张面孔,一种种情感,在他脑中飞速掠过,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那是一个来自边陲小镇的普通皮匠学徒所走过的,充满了偶然与必然的道路。
他曾是莱恩·沃特,风铃镇的孤儿,老鲍姆的学徒。
他曾是莱恩·沃特,黑铁堡的维修学徒,柯尔特的学生。
而现在…
他的目光垂下,落在别在胸前那枚冰冷的、带着铜边的徽章上。皇家奥术学院的纹样在夕阳下反射着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