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的日子总是短暂。翌日，狄明便被传召入宫。

上阳宫，贞观殿内气氛凝重。

冬部侍郎封可言跪在殿中，面如土色，声音发颤地禀报：“陛……陛下，江淮转运使盐船再度于邗沟覆没，二十万石官盐不知所踪，转运使及全体押运官兵……无一幸还！此外，新派往查案的水部郎中李翰，被扬州刺史崔亮查明受贿二十万两，现已……已在驿馆中自缢身亡！”

武则天背负双手，立于御案之前，面沉似水，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哼！废物！朕派去查案之人，竟一个个都成了贪官污吏！案子越查越乱，损失越来越大！封可言，你这冬部侍郎是怎么当的？！”

封可言吓得魂飞魄散，叩头不止，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陛下，”新任鸾台纳言（宰相）房玄龄出列，声音沉稳，“按律，封大人确有失察之责。”

武则天凤目含煞：“即刻拟旨！罢免封可言冬部侍郎之职，交三司会审！”

“陛下且慢！”狄仁杰踏前一步，拱手道，“臣有事启奏！”

“怀英有何发现？”武则天目光转向狄仁杰。

狄仁杰遂将前日与李元芳、曾泰微服出游，在朱雀街遇纤户冒死拦驾告状之事详细奏明，并将那份血迹斑斑的诉状呈上。

女官将诉状转呈武则天，女皇览毕，脸色愈发难看：“竟有此事？！”

她又命女官将诉状传给狄明。

狄明接过，快速浏览后，朗声道：“诉状中言，扬州漕运衙门贪墨护渠饷银与修缮款项，以致邗沟年久失修，险情频发，更引发纤户民变！若此状属实，则邗沟覆船、官员‘自尽’诸案，恐怕皆非天灾，而是人祸！

“岂有此理！漕运衙门，罪该万死！”武则天勃然大怒，殿内群臣亦是哗然。

狄明看向瘫软在地的封可言，道：“陛下，若地方官员联手欺瞒，封大人远在神都，被蒙蔽亦在情理之中。其责在失察，而非同谋。请陛下念在其往日勤勉，从轻发落。”

封可言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感激涕零地望向狄明。

武则天沉吟片刻，怒火稍息：“既如此，便依狄爱卿所言。封可言，罚俸一年，留任察看，以观后效！”

“谢陛下隆恩！谢大都督！谢狄阁老！”封可言连连叩首。

“退朝！狄仁杰、狄明、房玄龄、封可言留下议事。”武则天挥袖下令，目光再次投向那封来自底层的诉状，眼中寒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