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凌寒“抱病”入宫。
依旧是那条通往深宫的重重宫门,依旧是森严无比的盘查,但这一次,气氛却截然不同。引路的太监态度更加恭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仿佛在接待一位极其特殊的客人。
没有去往举行大朝的太极殿,也没有去往太后居住的慈宁宫,太监引着凌寒和苏瑶,穿过无数重深邃的殿宇回廊,最终来到一处位于皇宫深处、环境极为清幽安静的宫殿前——养心殿。
此地乃是皇帝日常批阅奏章、召见心腹重臣之所,非比寻常。
殿外古柏参天,雀鸟不鸣,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更显寂静深邃。守卫的禁军目光如电,气息沉凝,皆是百里挑一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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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传之后,殿门缓缓开启,一股混合着龙涎香和淡淡墨味的特殊气息扑面而来。
凌寒整理了一下衣冠,示意苏瑶在殿外等候,然后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殿中。
养心殿内光线适中,陈设古朴典雅,不尚奢华,却自有一股统御四海、执掌乾坤的威严气势。御案之后,一位身着明黄色常服、须发已见斑白、面容清瘦却目光深邃如渊的老者,正放下手中的朱笔,抬头望来。
正是当今大胤天子,承景帝赵琰!
他的目光看似平和,却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深处。凌寒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时,带来的一种无形的、如同山岳般的压力!
“臣凌寒,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凌寒没有丝毫迟疑,立刻依足礼数,大礼参拜,姿态恭谨到了极致,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紧张和敬畏。
“平身吧。”承景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自然而然的雍容与威严,“赐座。”
“谢陛下!”凌寒“诚惶诚恐”地起身,在太监搬来的锦墩上欠身坐下,只坐了半边屁股,腰背挺得笔直,一副拘谨模样。
承景帝打量了他几眼,缓缓开口道:“朕听闻你前几日府上不太平,受了惊吓,如今可好些了?”
“劳陛下挂心,臣……臣已无大碍,只是还有些心悸……”凌寒连忙回道,声音带着一丝“虚弱”。
“嗯,年轻人,受些惊吓也无妨,磨砺心性。”承景帝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北疆苦寒,你父亲将你保护得太好,如今来到京城,见识一下风雨,也是好事。”
这话看似寻常,却暗藏机锋!凌寒心中凛然,连忙低头:“陛下教训的是,臣……臣一定谨记。”
承景帝话锋一转,忽然问道:“听说,你身边跟着一位医术不错的苏先生?今日可曾一同入宫?”
来了!果然问到了苏瑶!
凌寒心中警惕到了极点,面上却露出“感激”之色:“回陛下,苏先生确实随臣入宫了,正在殿外候着。多亏了他一路悉心调理,臣才能恢复得这么快。苏先生医术精湛,尤其擅长调理惊悸之症……”
他极力夸赞苏瑶的医术,将其作用限定在“治病”范畴。
承景帝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对身旁太监吩咐道:“宣他进来。”
片刻后,苏瑶低眉顺眼地走进殿内,跪下行礼。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极其素净的青衫,未施粉黛,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怯懦的民间医师。
“抬起头来。”承景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苏瑶缓缓抬头,目光不敢与天子对视,只是谦卑地垂着眼帘。
承景帝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数息,殿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凌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皇帝那看似平静的目光下,蕴含着何等惊人的洞察力和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