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连着一个月每到那个时辰。
邋遢道士总会准时出现在山脚。
李子游照常牵着老黄牛来那片空地,依着记忆里的图谱练拳。
起势时手臂缓缓抬起,云手时腰身慢慢扭转。
一套拳打得不疾不徐,倒比最初多了几分流畅。
道士就坐在不远处的歪脖子树下,背靠着树干。
酒葫芦搁在腿边,有时眯着眼似睡非睡。
有时目光落在李子游的招式上,却始终一言不发。
拳路走完,李子游收势站定,额角沁出薄汗。
道士便会慢悠悠起身,抄起酒葫芦往嘴里灌两口。
然后一瘸一拐地往山上走,从不多说一个字。
日子久了,倒也生出些默契来。
有时李子游练到一半,老黄牛踱到道士身边蹭痒。
他也只是伸手随意拍两下牛脖子,目光仍在拳式上。
偶尔李子游会忍不住问两句,大多是练拳时的困惑。
“道长,这‘揽雀尾’的手势,是不是该再沉些?”
或是“我总觉得这步跨出去,脚下发虚,是哪里不对?”
道士未必会答。
心情好时,或许会含糊哼一声,用脚尖在地上画个歪歪扭扭的圈:
“此处该像碾子似的,碾着劲走。”
若是不想应,便只装作没听见。
仰头喝酒时喉结滚动,酒液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也浑不在意。
李子游从不恼。
他看得出,这道士虽看着散漫,眼里却藏着东西。
便是这偶尔漏出的只言片语,也让他练拳时多了几分琢磨的方向。
又一日,李子游见邋遢道士到来,便打算把老黄牛拴起来,然后开始打拳。
邋遢道士率先摆手说道:
“小娃娃,别练了,经过这一个月的观看,老道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李子游满是好奇的问道“什么结论?”
邋遢道士罕见的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
慢吞吞的吐道“食之无用,弃之可惜。”
李子游愣了愣,没太明白这八个字的意思。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一个月来,拳路倒是越打越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