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从惊涛山庄出来。
李子游师徒俩便一路向北。
秋中的风卷着海岸的芦花。
掠得路边槐树叶簌簌飘落。
有的粘在三花的角上。
有的打着旋儿落在李子游肩头。
虎妞牵着缰绳走在前头。
见了总踮脚去够,指尖刚碰到鹿毛。
三花便温顺地晃耳朵,她却没站稳。
踉跄着往前扑了半步。
自己先咯咯笑起来。
李子游坐在鹿背上,望到远处有村庄的轮廓,便出声指引:
“前头有个村子,去讨碗热汤。”
三花似懂非懂地点点脑袋,蹄子踏在土路上轻快起来。
——许是闻着村落的烟火气了。
虎妞攥着鹿绳的手沁出薄汗,却把腰杆挺得笔直。
直到李子游翻身下来,袖角扫过三花的鬃毛时,鹿儿顺势矮了矮身子。
他弯腰要抱虎妞上鹿背。
虎妞却攥着鹿绳往后挣,脚尖在地上蹭出小土坑:
“师父我能走!”
话音未落已被稳稳放在鹿背上。
只得揪紧三花的绒毛。
却忍不住伸手去挠鹿耳后。
惹得三花打了个响鼻,她便趴在鹿颈上偷笑。
走久了,她忽然把脸埋在三花毛里闷声道:
“师父,糖葫芦是不是快吃完了?”
李子游记在心上,后来路过集镇。
总会寻着糖画摊,给她买两串裹着晶莹糖衣的山楂串。
她含着串儿,糖汁顺着嘴角往下淌,也不擦,只眯着眼憨笑。
见李子游看她,还把剩下的半串往自己身后藏,像护着什么宝贝。
秋末的风渐渐带了寒劲,路边的树落得只剩光秃秃的枝桠。
虎妞牵鹿绳时,总把另一只手揣进三花腹下的绒毛里。
指尖蹭着暖融融的鹿毛,步子都迈得虎虎生风。
他们路过的村落越来越密,村民见是道长带着小道童,总透着几分敬重。
赶上炊烟正浓时,常被拉进院里吃饭:
杂面饽饽配海菜酱,她捧着碗蹲在门槛上。
眼睛却直瞟李子游碗里的咸鱼干,趁他低头喝茶的功夫。
飞快伸筷子夹过去,塞进嘴里还含糊着:
“师父不爱吃这个。”
李子游只笑了笑,把自己的碗往她面前推了推;
或是玉米糊糊就着腌萝卜,她嚼得香甜。
见李子游只动了两筷子,干脆端过他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