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十几天日夜兼程的跋涉,两辆装饰简易的马车早已蒙尘。
原本还算素净的车帘边角磨出了毛边,车轮上嵌着的泥垢也凝了一层又一层。
前方官道渐渐收窄,路两旁的杂树高低错落。
叶子多半黄透了,风一吹就往下掉。
铺得路边薄薄一层,再往前过了那拐角,便是湖县地界了。
车轮碾过坑洼的土路,声响比在京都青石板上时沉闷了许多。
却透着股不敢停歇的急切——毕竟带着家眷,多在外耽搁一刻,就多一分变数。
突然,后面那辆车厢里,传出襁褓中女儿的几声细碎婴啼。
想来是连日赶路的颠簸,惊断了孩子的好眠。
魏良才的心猛地揪了一下,眼底漫上一层愧疚:
这么小的孩子,本该在安稳的摇篮里酣睡,却要跟着自己受这份颠沛流离的苦。
他攥紧了袖角,朝外伸出脖子跟赶车的下人沉声道:
“再快些,务必在日落前赶到湖县城门。”
赶车的下人闻声忙应了声:
“是,相公”
随即扬起马鞭,鞭梢轻扫过马身,马车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车轮碾过石子路的声响愈发急促,连路边的落叶都被卷得打转。
不远处的小道上,五个壮汉围着一辆独轮木车,脚步匆匆地朝着同一处拐角赶去。
看两边的脚程,待进入湖县地界时,终究要遇上。
几人分工透着股说不出的默契:
两人在前面轮换推车,刚直起身的汉子抹了把额角的汗。
另一人便立刻弯腰接了车把,掌心在磨得光滑的车辕上蹭了蹭;
剩下两人紧随车旁,始终紧攥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杂树,连草叶晃动的动静都不肯放过;
胡老大走在最前探路,走几步便回头望一眼。
见推车的兄弟呼吸渐粗,当即放缓脚步喊道:“歇会儿,换我来!”
谁也想不到,这独轮木车满满当当的稻草底下,盖的正是朝廷严禁的私盐。
而这五个壮汉间,无需多言的接替、彼此照看的眼神。
早把深厚的情谊揉进了这赶路的每一步里。
这五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婉拒了护送九皇子差事的五兄弟。
前些年,在江湖闯荡,却没攒下多少银两。
回到家后虽说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稳,可张嘴要吃饭的人多,日子终究紧巴。
这世道,穷苦人想寻条活路太难。
他们空有一把子力气,却不甘心给大户人家看门户、守院子,低眉顺眼地讨生活。
前阵子听说湖川乡新修了路,山上还盖了座道观。